2024年11月10日

【连载】90后中国基督徒原创圣诞福音小说:风之七年(六)

作者: 范渊 | 来源:基督时报专栏作家 | 2014年12月22日 08:40 |
播放

 编者按:今天,我们中国人有圣诞,也有文学,但还未有“圣诞文学”,而在“福音小说”上更是还未有多少人踏出这样一个新的领域。《风之七年》是来自中国西安一位90后的年轻基督徒范渊弟兄最新的一个尝试。

续:
【连载】90后中国基督徒原创圣诞福音小说:风之七年(一)
【连载】90后中国基督徒原创圣诞福音小说:风之七年(二)
【连载】90后中国基督徒原创圣诞福音小说:风之七年(三)
【连载】90后中国基督徒原创圣诞福音小说:风之七年(四)
【连载】90后中国基督徒原创圣诞福音小说:风之七年(五)
  

最后一年,战火燃烧在也门。我们穿梭在荒凉的沙漠中,顶着炎热的太阳与敌人作战。现代战争,用高科技的手段实现了“小战场大战略”的梦想。但是这对每一个在前线的士兵而言,却没有什么可值得感慨的。因为即便是再自动化的战场,还是必须得有人作战才行。伤亡率的减少改变不了人类在战争中负伤、死亡的事实。

而我们面对的敌人,则只拥有最简单的武器,甚至没有防弹衣。在这样战力分配极不公平的战场上作战,有时会令我庆幸。但是当想到死在我方枪口下的人们——他们也是人啊。圣战军——用查理的话来说,杀了他们对他们来说是种荣誉。可,难道他们的内心真的如此追寻着死亡吗?如果说他们是宗教极端,那也是为了他们所认为美好的盼望啊!可我呢?为什么出现在战场上?

相比那场牵动全世界十五亿人的大战,这种小规模的战争确实算不上史诗般地恢弘,也没有多少人会来传颂这种战场上的英勇事迹。在历史的脚步渐渐走远的无力感驱使下,人们一味地回望着过去。而面对未来——那未知的未来——却束手无策。

目前,还没有救世主的降临。基督复临的日子看似快了,但有时也会感觉遥遥无期。举目望天,西安的天空安逸的令人昏昏欲睡。

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坚韧意志,令我能在剥夺别人的生命时冷血无情。但有时,在一刹那间,心中会掠过一丝哀伤!并不是为那些死在我手中的生命留下鳄鱼之泪,而是悲哀我自己的双手。那些人是在我手中变成亡魂的啊!

那时,我们的任务是营救被恐怖组织——“圣战军”绑架的重要人物。雇佣我们的人给了我们丰厚的报酬。但查理说,那也得我们有命享受才行。出价越高,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任务的难度越大。而价钱高的出奇,那只能说明任务难度大的出奇。

任务开始几天后,我们就在一个荒废的村子里找到了柯林的尸体。单纯地用双眼已经无法辨认出他来,但查理却认出他的鞋子。他说那是上次在英国度假的时候柯林买的。这时,契科夫才上前去将那尸体的衣领翻开,露出了柯林的士兵牌。他转过身,向我们一行人点点头,确认查理的推断。

双眼被硬生生地挖掉,手脚反折,肠子被人从下腹抽了出来挂在他的脖子上。

OGod”见到这幅惨样,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好,他没有家人。”克利克叹了口气对我说。

“可是我见过他家人的照片。”我反驳道,印象中柯林的床头放着一张与妻子、女儿和母亲的合照,“我们得告诉他们。”

“他没有家人。”查理将柯林的士兵牌拽下来的同时,将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卸下来戴在柯林的脖子上。他用手捂着柯林那空洞的双眼,“他们已经在天上团聚了。”

“神父,你得为他做些什么。”克利克对查理说。

查理将身上的步枪从肩上卸下,跪在了柯林的尸体前。他一手将柯林的尸体摆正成平躺的样子,将那缠在他脖子上的肠子放回到肚子里去。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将双手分别按在柯林的额头和胸前。在这期间,我们在柯林的遗体前站成了一排弧线。

“我们一起来为他的灵魂祝福。”查理说着闭上了眼睛。我们也都纷纷将步枪卸下来立在地上,低头闭目。

“我们的主啊!请你怜悯你可怜孩子的灵魂,让他现在就与你同在乐园里吧。”查理用拉丁文轻声祈祷着。

短暂的片刻之后,查理站起身来,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我们得把他的遗体弄回去。”契科夫是东正教徒,他也在查理之后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只是与查理从左向右划的方向不同,他是从右向左划十字的那一横。随后,他用他特有的俄罗斯口音向他小队的副队长命令道:“巴斯克特,联系指挥部,弄辆车过来。”

“是,长官。”

柯林的任务是侦查,很不幸他被敌人逮住,然后就这般惨死了。

三天后我们歼灭这帮恐怖分子,营救出来奄奄一息的人质。为此,我们每人获得了十万英镑的酬金。这次的收入比起我已有的积蓄来说并不算多,但却是单次任务挣得最多的一次。作战小队总共十一人,一人阵亡。指挥部进账五百万英镑,拿出一百万平分给执行任务的作战单位。而由于柯林没有家人也没有情人,所以他的那份没有发放。

我将在非洲战场上收取的各种宝石、钻石,有一部分卖给了一位阿拉伯富商。加上我在战场上所有的收入,在瑞士银行里的存款已有七十五万英镑。

“我想我该退休了。”躺在住宿区面对着人口稀少的街道,我对查理说。

“……”查理看着我,没说话。

“我以为,我可以战斗下去,并找到意义。”我玩弄着手中的步枪子弹,“但是,不论何种理由,杀人……我以为我能接受得了,但是……”

“我明白。”查理点着头望向街道的远方,“你用了一年的时间成为了优秀的战士,你为正义而战。上帝会荣耀你的。”

“但愿吧。”我说,将子弹放进上衣口袋,“我在坦桑尼亚的时候咒骂过上帝。”

“我们都干过这样的事。”查理转过脸来,“不过,我想他会宽容我们的。”

我点点头,查理继续说道:“不过,我真不希望你离开,在经历这些事之后……”他沉默了。

“也许吧……也许”我皱着眉头不知道说什么,查理看着我,我憋了半天才说出来,“感谢你四年前在沙漠里救了我。”

“你早就感谢过了。”

“我觉得一次并不够。”

“感那就谢上帝吧。”查理用他那结实的手臂拍打在我肩上,“对此,你阿们吗?”

“阿们。”

什么时候萌生了想回到那个不断循环的沉闷生活的想法?是因为看到柯林的惨死吗?我已经想不起来了。总之战场的压抑气氛和恐惧控制了我。习惯了血腥之后,我突然发现,虽然这里有着不同的生活,每天在营地里训练,在战场上与敌人交火……但当这一切都习惯了,不也成了新的不断循环地沉闷生活了吗?

“我会到合约期结束再离开的。”我对查理说。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查理看着我,他递给我一杯酒,在酒吧的昏暗灯光下,“你可能会受不了那边的环境。”

“什么意思?”

查理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又是一个圣诞夜。查理与我在酒吧里,在这没有一丝节日气氛的地方沉默地啜饮着。

“这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圣诞了。”我说着,举起杯子与他碰杯。

“上帝祝福你。”他说着,将手中的酒杯与我相碰。

 

“直到,我从一开始就认识的朋友在一次作战中阵亡。”我的眼神落在她那双淡蓝色的高跟鞋上,回忆起柯林死亡时的惨象,“我决定结束那样的生活,回到平凡和安逸中来……那种生活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令人振奋,除非是天生的战争狂。否则那种紧张和恐惧的气氛不会令人喜欢。”

我否定了自己曾经的信念,什么不能眼看着这世间人类的苦悲而回到安逸中去!什么听到了上帝的呼召!其实不过只是想逃避无聊而已。

甚或者,在我内心,一直想逃离这个世界吧。可我没勇气自杀,所以寄希望与在战场上壮烈的牺牲——真是傻啊!

“记得你曾经说过想去当兵呢。”听着这些故事的田静,眼中似乎充满了泪水。但她微微笑着,身体向后仰下去一点。她用两只手在身后撑着床板,更显出高挑婀娜的身姿。

“男孩子,都想当英雄啊。”我笑着说,低头看到她面前的杯子已经没有了饮料,“再喝一杯?”抬眼问她。

“谢谢。”

 

回国后,基本上我的生活变得简单而乏味。在安逸的时候,每晚梦见在利比亚的战壕里,在刚果丛林的大雨中,在阿尔卑斯雪山上的枪林弹雨时……

柯林和萨杜特扭曲的尸体时不时地出现在我眼前,仿佛提醒着我从那种命运之下逃避的是对他们的背叛。

我果然如查理所说,已经无法融入日常生活中了。

当我无所事事又不知所措的时候,我会选择一头扎进书本中去。我曾说过自己不会错过任何一本年龄超过一千年的书!这话当然会夸张,但我喜欢与书本中的智慧交谈。那是先人们智慧的结晶,通过读书与思考,我能超越时空地与那些伟大的哲人们交流。

正在翻阅手中的书本时,胳膊传来一阵异样的瘙痒。那是人们能警觉起来的瘙痒,因为它意味着可能你正在被蚊子叮咬。可我转过头看时,发现并不是蚊子,而是一种反应很慢的小飞虫。我随手将它按死,轻轻地将尸体掸落。

为什么要按死它?因为它会让我瘙痒,无法聚精会神地读书。为什么能那么轻易而没有挣扎地按死它?因为,它只是一只小虫子而已!我们有权力因为其他生物打扰到我们,而剥夺其生命吗?对此我无言以对。可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使它不让我感到瘙痒呢?

对于按死一只讨厌的虫子,没有人会认为有什么不妥。但如果是杀死一条吠叫不止的狗呢?可能就会有爱狗人士出面指责、反对。小突然想起来小黑!那么,如果是足够强大而又有权势的人讨厌我们呢?他们是否有权力“清除”掉我们?

生命是分等级的?还是众生平等?答案却是无解的。

杀戮!人如何能结束另一个生命?岂能不感同身受的去体会,被夺去生命的痛苦?在面临生死绝境时,如何能没有丝毫反抗?

倒在被炮火击碎的街道旁,一个个年轻的生命。每一具尸体的背后都有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其中有欢乐、有痛苦、有仇恨还有后悔……而死去之后,我们所重视的这一切又将如何?忙忙碌碌的都市生活,磨去了人们思考的时间,生活被程序化,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我们何时放弃了自己思考的能力,让别人来规划我们的生活?我不是哲学家,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很奇怪。人类已经开始对痛苦麻木了吗?冷漠的双眼,毫无激情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这已经是写在人类基因里的程序了吗?

是否有一天,每一个人都能冷淡地看着别人折磨着自己而死去——却没有丝毫地“痛苦”?灭亡人类的也许不会是灾难,而是人类自己的冷漠。

我放下手中的书,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正午的蝉鸣。

“呲……突击部队就位。Over”耳机里传来第三小队长短促的声音。

“呲……炮火打击锁定R-33目标。Over

“呲……火力掩护部队就位。Over

“呲……帕洛萨行动,火炮校准倒数!”

匍匐在山坡上,架着一杆狙击枪的我瞄准着目标将会出现的通道口,耳机里传来倒数声。

3——2——1行动开始!”指挥官一声令下。第一枚炮弹落在前院。在这里我是看不到前院的,只能从瞄准镜内看到房子上空飘起的灰尘。随后是第二枚、第三枚。

一轮火炮打击之后,敌方装甲车部队全数歼灭。火力掩护部队在两翼进行压制性扫射,突击部队从正门闯入。我能想象出房子里的交火应该很激烈,半分钟之后,三名武装分子从通道口出现,警戒地望着四周,身后跟着一个被两名武装分子护着,并在他西装革履的外衣上穿着一件防弹马甲的中年白人男子。那就是我的狙击目标。再身后则是五人组成的断后部队。一辆车飞驰而来,停在男人面前。

就在他上车的那一刻,我扣下扳机。子弹从防弹背心腋下的空档直穿心脏,目标倒地。

“狙击手击毙目标,正在撤离。Over”我简短地报告着,端起枪便撤退了。后面就是突击部队的任务了。

正是因为重视自己的生命,所以人们才会说生命可贵!正因如此,用八个人的生命换回瑞恩的故事被人们所传颂——《拯救大兵瑞恩》。

生命的本质就是延续。个体生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更长久、舒适地生存下去。而宏观到整个生命现象,生命的存在就是为了繁殖。正因如此,我相信有一条不同于科学定律的真理存在。这条定律不可否认的规范着文明、生命的发展。使得强者不能强横,弱者不会灭亡。正是因为疼痛,生物才会挣扎。正是因为害怕痛苦,人们才向往幸福。正是因为怕自己的幸福被夺取,所以人们有了道德和法律。

说到底,法律不过是“不可侵犯他人”;道德不过是“要为他人着想”。但,谁说这是人类自己定义的道德法律规范,而不是昭昭天理呢?

在年老的时候,人们会想通很多事情。在经历大难之后,也会如此。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算是经历了大难。但是看多了生命的凋零,也会不由自主地去思考一些。

如今,人类社会已经发展到一个高度。高到人们已经看不到地面的地步。谁说这不是新世纪的巴别塔呢?自高自大的人类最终还是会因为内部纷争而分崩离析。即便神再三强调人是他最心爱的造物,但不可否认,他造人时与造其他生物时所用的方法和材料并没什么不同。唯独使人独特的是——他赋予人类的意义而已。

从根本上来说,我们甚至都已经自高自傲到违背自己身本能的地步。生命最原始的本能就是保持存在并繁衍下去,可我们却发明了战争。

当明白事理了之后,我们发现有很多事比生命更可贵!需要我们不惜用生命去捍卫。但在利益面前,我们又屈服了。我们忘记自己跟动物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有崇高的信仰,所以,最终我们沦落到了与动物一样的肉欲当中。我们停留在生物最原始的阶段,却口口声声说这是我们所创造出来的“文明”。

我们有什么独创?我们有什么可骄傲的?我们有什么可自豪的?我们有什么可挥霍的?倒真像不知好歹的野兽一般。

说实话,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自高自大的蠢货。辱骂着一切,却不知道自己也在自己所辱骂的行列之中。

也是在个多雨的时节。几天的阴雨绵绵之后,我独自一人走在雨后的夜色之下,在蒙蒙的雾中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背后。

那是个孤独的,甚至略带恐怖的夜晚。路灯那昏黄的光线透过夜间的白色雾霭朦胧地洒在宽阔的路上。没有行人、没有车辆,在远处能看到学校的巡逻保安手中那白色灯柱一闪、一闪的。身后的远处传来零零星星行人的欢笑声。

我不知道他们在笑谈着什么,与我那时的孤独沉默相比,我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就在几分钟之前,我也同我的同伴一起欢声笑语。而现在,却只有我一个人,在这蒙蒙雾中走在昏黄的灯光下。

前方是什么呢?那被雾色所遮挡住的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带着遐想我抬头仰望看不到星空的穹苍。但是,没有穹苍,头顶上依然是一片白蒙蒙的。这雾似乎将我与世界隔断,让我有种莫名地担忧。

我的胸口缓慢地起伏着,从鼻腔里呼出空气的声音在这夜晚里格外清晰。就仿佛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而我却又被关锁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在我的可视范围内,这就是我所能看到的整个世界。

抬头看着那昏黄色的光源,在雾气的遮掩下模糊而不真实。就像我的心境一样阴郁而没有光明。

我索性站在路中不动,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少有的安宁。

多年前,正是因为少有那样的夜雾,少有那时的心情,一切才变得那么特别,而经常出现的事物往往都会令人麻木。就像那时自己身边拥有许多朋友一样,偶然的孤独,会被放大很多,仿佛世界就剩下了自己这一个人!可当习惯了独处之后,这种感觉也就慢慢飘淡……

习习凉风,带来阵阵叶子翻浮的声音。秋夜,独自一人在荒芜的道路上散步。

除了安静还是安静。天上就只有半个淡黄色的月亮,旁边伴着火星和木星,在城市的晴朗夜晚里,夜空干净的出奇。

听着风声,心里缓缓地升起一股既不开心,也不沮丧的情绪。那种特别的情绪无法形容,既是无奈又是淡然。

黑暗总能给人带来一种遐想,不知道在它背后隐藏着什么,总觉得伸出手去就能够到。

探索也许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也不是一件热闹的事情。每个人都走在自己的人生路上,边走边摸。因为前方的路延伸到无尽的黑暗中去,你知道道路的终点是死亡,却依然好奇沿途的风景。可有时候却发现,哪里有什么风景?一片漆黑而已。

每个人都只能孤独的摸索下去,那正是人生的探索。

也许是一种自嘲,那种感觉正是夹杂着无奈的淡然……

乌云飘过,星尘几颗。一轮明月,伴我入夜。

海上波纹,月下残影。神鸟敛翼,鬼王哭泣。

流星陨坠,火光飞射。瞳眸欲落,夜神安详。

                            ——《夜神》

 

回国那年的立秋之后,我在一家咖啡厅打起了零工。老板娘有一头令人羡慕的乌黑长发,年龄看上去与我相似,我们都叫她白姐。白姐是个知书达理,总喜欢抱着一本书泡在自己咖啡馆里的人。

打理这家店铺,说起来也简单。每天早晨开门,拉开帘子,将每张桌子用干抹布擦去灰尘,放上曲子,一边等待客人,一边准备做咖啡、饮料的材料。当这一切完成之后,就是一天的等待,等待客人上门来点单而已。有些时候会有一两个兼职的学生陪我一起做这些事情,有些时候一早晨就这样一个人度过。

白姐总是在午后来到咖啡厅,有时候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子看书,有时候跟朋友一起闲聊,一天的时光很是惬意。而我,喜欢在那实木吧台之后,一边欣赏着轻松地音乐,一边看着一桌桌地客人。我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通过表情,能看出他们的喜怒哀愁。

对那些明显心情沉重的客人,我会送给他们一被特调咖啡,附带着一张小小地卡片,写上几句鼓励的话。有一次白姐发现了,我以为她会因此而扣我的工钱。但她拿起那卡片看了看,随后端起盘子送到了那个眼圈哭红了的女孩桌前。并用那一下午的时间去解开女孩的心结。当女孩满心欢喜结账走人时,白姐来到我面前,“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浪漫的人。”她表情玩味。

“过奖过奖。”我回以微笑,继续擦着桌子。她没有制止这样的行为。我在她的默许下,继续观察着客人们,并为需要的人送上一杯特调咖啡,并附上一张小卡片。有时候我也在想,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呢?可能是某种经历了可怕的事情之后,想感恩每个人的感情吧。

半年之后,咖啡店的气氛变得无比温馨。那些因为一杯免费的咖啡和写有鼓励词句的卡片所感动的人们会不断地光顾,并带来新的顾客——当然,这是后话。

那年,在我的大力要求下,咖啡馆办了一次“平安夜”活动。我们向所有会员发出了邀请,并用一百天的时间将咖啡馆布置了一番。令人感到温馨的是,很多常客也一起来帮忙。

晚上七点,活动准时开始。上百根蜡烛将咖啡馆照得暖洋洋的。为了驱散寒意,白姐特地给美味来参加活动的客人送上了一杯热咖啡。当然客人其他点的单子还是要付钱的,不过这天要打五折!

我拿起了几年不动的吉他,在圣诞树前和大家一起唱歌。当然,圣诞歌曲没有几首,我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弹奏他们喜欢的曲目。期间,有一位顾客在活动策划初期就踊跃参加,她就成了整场活动的主持人。带领着大家玩了不少游戏。当然,欢笑声与歌声中所传达出来的快乐,和堕落之乐是不同的。

由于我是唯一的基督徒,他们邀请我为他们讲述圣诞节来历的故事。在演讲时,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语无伦次地说了我在美国和非洲的见闻。但是我却省略的圣战军的劫持和那些在战场上的故事……

末了,我抱歉地挥挥手,表示自己实在不擅长在这样的唱和讲话。

那晚,没有一人提前离去,在所有游戏结束之后,我们在一起将那几首温暖的歌曲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很多人横躺在朋友的身上、靠在沙发上睡去。白姐为他们拿出了许多毯子。

“这是我们咖啡馆的光辉历史啊!”她一边拍照一边小声对我说着。

几个月前的一天——那时还是夏天,因为避暑,我偶然走进这条绿树林荫的小街,望着早晨还乌云密布,午后却艳阳高照的天空皱眉不展。四下一望,便看到了这家小店。不如进去坐上几个小时,等太阳落山后再走。自从回到这城市,我的生活就变得散漫、漫无目的。

我是否错了?逃避那样的命运——上帝给我的命运!

点上一杯咖啡,坐在靠窗的位子,望着树荫下寥寥无几的行人、小车。这里很安逸,安逸到让人无所适从。五年前的我,根本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感觉很多的担子压在身上,稍微虚度时光,都觉得有很深的罪恶感。

可回来的这几个月,什么事情都没做,整日发呆虚度了这么长时间,除了更深的空虚之外,却没再觉得有罪恶感。瑞士账户里的七十五万英镑和保险箱里的那些钻石已经不用让我再担心自己和父母的生计,可接下来我该怎么生活?

“一个人吗?”

我回过头来,刚才坐在我前面桌子上的女人站在了我的桌旁。

我点点头,向她礼节性地微笑道:“一个人。”

“我也是一个人,不介意的话,拼个桌子怎么样?”我诧异怎么会有这样有风韵的女人会与我打招呼。

“好啊,正好一起消磨消磨时间。”我和白姐就是这样认识的。

闲聊了一会,我才知道她就是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喜欢交朋友、很知性的女人。和她聊天的内容可以很广泛,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下午,直到夜幕降临。

“欢迎下次光临我的小店。”临走时,她将我送到了门口,笑着对我说。

“一定会的。”

仰望星空,令人忍不住去想象,在宇宙的深处,到底蕴藏着怎样的故事。在没有人见证的地方,发生着多么宏大壮阔地变迁。会不会我们就是宇宙的大脑和双眼,在为它观察、理解着自己?

我总想逃离这个世界。在另一片天地中,幻想出来许多。那些天马行空地想象中的世界像是美好的天堂,总让人流连忘返。我本想继续这样不停地想象,却最终什么也没有坚持下来。一切都化为了乌有,就像我最终也会死亡一样。

查理说:“不能总看灰暗的一面,虽然这里处处都是灰色的。但是,我们总有希望,因为太阳永远都在那里。”这种话我们已经听过千百遍,早已丧失了它原本所能表达的意义。

因为人的适应性是超强的。再经过几次同样的刺激之后,这种刺激所带来的感情波动就会渐渐变小、变淡,到了最后,就变得稀松平常。

第一次思考生死的时候,是那样的庄严而忧虑。何为生、何为死的问题在每个人的脑海中或多或少都有所停留。但是,当第二次、第三次……当我们无数次想到这个问题后,这个问题变得并没有那么特别。最后就像中午吃什么饭一般,变得无足轻重。

大学毕业那阵子,我迷茫了,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曾经胸怀拯救世界的壮志,以为自己能够坚持到底,但其实还没开始就消散了。我空抱着虚妄的幻想整整八年,最终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一瞬间,所有的开朗、乐观和洒脱都不见了,责任和未来沉重地砸在我身上。

“所以你现在变得这么消极?”白姐轻轻地问道。

我的眼睛飘向一边,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她的话,现在的我很消极吗?在此之前,我从未意识到这个问题。

“你一直在指责。”白姐很认真地组织着语言,“你不是在指责自己,就是在指责这个社会。你好像对自己和整个社会都很不满的样子。”

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我是对一切都很不满。”

“那你怎么可能相信上帝呢?”

“为什么我不能相信上帝?”

“因为你给我的感觉,更像是那种会咒骂上帝的人。”白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无意冒犯。”

“哦,没关系。”我也回以微笑,但是转瞬笑容就消失了,“啧……我自己都不了解我有多矛盾。”

白姐想了想,却叹息一声,而望向了窗外。我也陷入了沉默。


立场声明

基督时报特约/自由撰稿人文章,文中观点仅代表作者立场,供读者参考,基督时报保持中立。欢迎个人浏览转载,其他公众平台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版权声明

凡本网来源标注是“基督时报”的文章权归基督时报所有。未经基督时报授权,任何印刷性书籍刊物、公共网站、电子刊物不得转载或引用本网图文。欢迎个体读者转载或分享于您个人的博客、微博、微信及其他社交媒体,但请务必清楚标明出处、作者与链接地址(URL)。其他公共微博、微信公众号等公共平台如需转载引用,请通过电子邮件(jidushibao@gmail.com)、电话 (021-6224 3972) ‬或微博(http://weibo.com/cnchristiantimes),微信(ChTimes)联络我们,得到授权方可转载或做其他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