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习惯上,人们已经把柏格理跟石门坎等同起来。然而,事实上,柏格理的宣道区域是广大的乌蒙山区,包括滇东北、黔西北、甚至部分四川地区苗寨。还原和研究柏格理的历史,肯定不能局限在某一个地方。2021年10月,带着对先贤柏格理的崇敬,我去往乌蒙山区,走访了一些柏格理曾经走过的地方,这篇文章即是这次走访的纪录。
(云雾缭绕的乌蒙山)
【一】路过咪咡沟——柏格理在彝良地区建的第一所学校
10月底的乌蒙山,云雾缭绕中凝结着湿气与寒气,让人非常不适。这样的气候,对于柏格理也许是适应的,和他遥远的英伦故乡康沃尔郡也许有几分近似。学者东人达认为柏格理的康沃尔郡血统也属于英伦的边缘族裔,卫理公会热衷于对英国底层工人阶级宣教,这些基础经验也是柏格理足够热爱乌蒙山苗族人的因素之一。
对于不信的人,不会相信属灵的争战,我这次确实感受到了争战,刚刚开始寻访柏格理的旅程,我几年未曾发作的痛风就发作了,左脚踝关节剧痛无比,难以行走。好在同行的老余弟兄经验丰富,及时用止痛药让我减轻了疼痛,可以一瘸一拐地行走。乌蒙山彝良地区的山路很崎岖,属于那种绕来绕去的盘山路,我的老家曾经也是这样的路,因此我不缺乏走这种路的经历和经验。经历了一大段盘山路的折腾,在一个山口,看见了一个村庄,这个村庄叫咪咡沟。1905年,柏格理到云南某地扎根后,1906年就到彝良咪咡沟建立了教堂和学校,这是彝良地区第一座教堂和学校。今天,当年的教堂和学校已经没有了,一座当地政府新建的学校屹立在柏格理当年建学校的旧址上。
(眺望咪咡沟)
在《塞缪尔.柏格理》(东人达、东旻、东潇译)第三卷第八章里,提到了柏格理在咪咡沟的事迹。书中写道:“参加shengdan节的苗族信徒从四面八方赶往咪咡沟,长长的队伍大踏步地走,形成一道亮丽迷人的风景线。他们结队而来,有数十人一队的,也有数百人一队的:男人穿着白色的、蓝色的和颜色较深一点的衣服;妇女和姑娘们则穿着白色的、蓝色的、黑色的或绿色的上衣,配着蓝色或白色的百褶裙,裙子上绣着红色或巧克力色的小片装饰。小孩子被系在母亲的背上,吃着荞麦饼、啃着包谷棒子或长长的黄瓜。”
【二】幺店子——柏格理留下的书桌与木床
在《未知的中国》(柏格理等著)这本书里,提到了一个叫“幺店子”的地方,但在乌蒙山的行政地图上找不到这个村子,这个神秘的“幺店子”在哪里呢?很感恩,在当地苗族向导的带领下,我们很顺利地就来到了“幺店子”,幺店子就是今天彝良境内的仙马村。
幺店子的地势比较平,在乌蒙山区是一个难得的“小平原”。那天,依然是阴雨绵绵,雾气缭绕,很冷,且看不见幺店子的全景。乌蒙山和云贵其它山不一样,这里较少有那种唯美的风光,一眼望去尽是苦涩的风景。虽然这些年的乡村建设如火如荼,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大城市的发展相比。遥想一百年前的柏格理,那时的乌蒙山,那时的幺店子,肯定更加的蛮荒,是什么样的火热力量可以让柏格理把他乡当故乡呢?当地的苗族弟兄带领我们参观了当地的脱贫项目——喂养奶牛,感觉发展得还不错,负责项目的苗族弟兄说争取今年再增加十多头牛,可以提高更多收入。苗族弟兄们热情地招待我们一起吃饭,乌蒙山盛产天麻,天麻不仅可以入药,也可以当食物,口感异常香糯,苗族弟兄用大块大块的天麻炖土鸡,真是香啊。在当今这样一个食品严重不安全的时代,能享用山里的原生态食物实在是太美好了。
(幺店子的田野)
(幺店子教堂)
在幺店子,遇到了非常震撼的物件——柏格理曾经使用过的书桌、椅子、木床、橱柜。这些普通的物件,原本算不上什么稀有的家具,但却非常的贵乎稀有,因为透过这些家具,你会看见柏格理的身影,看见他身上闪耀的光斑。在柏格理的书桌前,可以看见柏格理正在埋头翻译苗文sheng经,正在书写每天的工作日记,也可以看见他躺在木板床上呼呼大睡。你也可以看见一百年前复兴的火焰从柏格理的书桌上延伸到乌蒙山无数的村庄。上帝奇妙的保存了这些物件,难以置信。经过反复的确认,当地苗族弟兄很确定这些家具就是柏格理曾经的遗留。这些物件应该进入中国宣道博物馆,遗憾目前没有这样的博物馆。离开时,当地的苗族牧者带领我们一起祈祷,也许,天上的父听见的同时,天上的柏格理也听见了。
(柏格理的书桌与木床)
我们一行在返回住地的途中,去探访了两位生病的苗族老传道人。一位叫马利亚,一位叫李长宽。马利亚执事住在自己搭建的窝棚里,墙壁就是山的崖壁,有微弱的灯光,还有几样简单的家当,不过收拾得很干净。李长宽长老的家是水泥砖新建的,很毛坯,李长老因为腿部受伤,躺在沙发上不能动。他们两个都是严重的腿伤,因为山里医疗条件掣肘,不能得到很好的治疗,均出现了感染。这是大山带来的困境,在当地得不到很好的治疗,也不可能去到山外面的医院(大山太大了)。然而幸运的是,他们在God的帮助下,腿伤都在逐渐的愈合恢复,虽然恢复得比较慢。看见神的仆人生活在这样的处境,难免有些忧伤,但又无能为力,只能为他们祈祷。我们离开时,马利亚执事站在窝棚前,向我们挥手,直到我们消失在她视线之外。
【三】多么寨——苗寨上空的赞美歌声
乌蒙深山中的苗族被称为大花苗,有悠久的民族历史,他们的服装很独特,像神话中的战袍。民族学家说大花苗的服装图案里隐藏着古苗人的密码,遗憾我对这一块没有知识储备,也无法读懂其中的密码,但我知道柏格理在发明苗文时参考了大花苗服装上的图案。来乌蒙山之前,早已听说苗人的敬拜仪式很独特,一直想亲临现场观摩体验一番,这次很幸运,当地苗族牧者邀请我们参加一次苗寨的敬拜仪式。
我们跟着苗族牧者来到深山当中,到达了一个叫多么寨的地方。这是一个纯正的苗族村庄,村里只有一户汉族,其余都是苗族。寨子依然保留着很多传统的土墙房子,很有特色,但村民说修好水泥房子后,这些土墙房子都要拆掉。哎,有点遗憾。其实大可不必全拆掉,有些好的土墙房子可以保留和更新。多么寨苗人百分百信基/督教,有深厚的基/督教信仰传统,早在百年前,柏格理就来过这里。多么寨苗人很热情,他们款待我们吃饭,要等客人完全吃好之后,他们才动筷子开始吃。苗人中,我遇到一个和我长相有几分像的弟兄,他会拉风琴,暂且称他为“多么寨的风琴师”吧,和他合照留影,朋友们调侃说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苗族村庄——多么寨)
下午,敬拜在多么寨教堂里举行,苗人弟兄姊妹们穿着盛装前来。他们的服装真漂亮,姐妹们的发型更是出奇的精彩,不知道是怎样盘出来的,很古典、很神秘。苗族人擅长歌唱,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歌唱家,在敬拜过程中,只要有感动,他们就会歌唱。歌唱的语言很混杂,苗族方言时而夹杂着一些汉语。一场敬拜活动搞下来,苗族弟兄姊妹们不知道会唱多少首歌曲,有时可以达到全场站立热烈歌唱。从未见过这样的敬拜场景,真是大开眼界。当然,这样的敬拜现场,对于熟悉他们的讲道者,可以丝毫不受影响,甚至可以让讲道更加起伏跌宕,对于不熟悉他们的讲道者,肯定会被打断并忘记了怎么讲。也有一些年轻的讲道者批评这样的敬拜方式,试图用现代标准纠正他们。但我认为,这是苗人特有的优良传统,应当以保守主义的心态对待,无论是传承或更新,都不宜用激进的态度和方式。
(多么寨的敬拜现场)
观摩完敬拜仪式,又到了分别的时候,多么寨的苗族弟兄姊妹们站在村口,在“多么寨的风琴师”的带领下,唱起催人泪下的《送别歌》。每一次,从苗寨离开,乌蒙山的苗族人都会给远方的客人送行,他们都会唱起这首歌,这首湿润人们眼睛和心灵的歌。
【四】柏格理时代的先贤回音
关于柏格理,已经有很多学者的研究成果公诸于世,无不充满对柏格理的崇敬与圣/徒化的赞美。我认为,在上帝的翅膀下,把最美的赞美词汇送给这位圣/徒,都是恰当的。但是,关于柏格理的细节化研究,比如他的神学思想、宣道思想与社会思想等,迟迟没有到来;关于伯格理曾经服事过的云南某地的细节化研究,诸如这个地方的教/会形态(目前学者们集中在对此地教育板块的研究),迟迟没有到来。当然,我也是在此提出这个看见,我自身目前也没有这方面的研究能力。
(今天的云南某地教堂)
我更愿意把柏格理还原为普通的有血有肉的人,试图在一些文献中寻找些许信息。在《未知的中国.柏格理日记》里,一段日记引起我的注意——1913年12月4日。今天,一位男子要我给他照相,此事让我感到为难。他很着急,但他不应该得到一张单人相。于是我假装给他拍了一张。后来我感到这件事很不好,因为我捉弄了他。我很抱歉欺骗了他,但愿以后我不再干这种事。——在这样一小段的日记中,我们看见一个真实的柏格理,他一样会有人皆有之的罪念,也会犯错,但圣灵的教诲纠正了他,他坦率地认错并悔改。这微小的细节,也衬出了他虔诚的信仰生命。
(青年柏格理肖像)
既然到了这个伯格理曾经服事过多年的地方,肯定要去瞻仰这一系列的代表地点——柏格理、高志华墓地、牧师楼遗址、五镑房遗址、红房子遗址、长房子遗址、游泳池遗址、足球场遗址、光华小学遗址等等。这些遗址的图文,大家已经晒得太多了,上网搜索即可。我想在这篇游记里,给大家看一些不经常看见的“柏格理们的遗留”。
在本地民间学者杨华明先生家里,我看见了很多杨老先生的收藏品,非常让人惊叹,也非常敬佩杨老先生靠一己之力做这样的事情。杨老先生不是基/督徒,不懂基/督教,他对柏格理的一些描述很多是民间传说的思维,从这一点来说似乎学术意义不大(当文学叙事可以),但其中可以感受到杨老先生对柏格理的热爱与感激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某种意义上也代表了百年来本地百姓对柏格理的感恩与感激之情。最让我惊叹的是杨老先生收藏了许多“细节物件”,有四十年代的老苗文sheng经、柏格理旧坟墓的砖、柏格理修房子用的水管、王树德牧师的小号、很多柏格理时代的黑白小照片。这些“细节”似乎更能见微知著,引起心灵深处的共振。
(40年代的苗文sheng经)
(关于本地的文献)
(柏格理旧坟墓老砖)
(王树德牧师(英)的小号)
(柏格理修建房屋的水管)
(本地苗人的老照片)
关于曾经先贤的遗址和遗留物,我们习惯用“恩典的记号”来表述,但我觉得“记号”太静态了,太单薄了,就像胎记一样可有可无,在我看来,这些遗址和遗留物是God向我们说话的管道——“他虽然死了,却因这信,仍旧说话。”(希伯来书11:4)
这里的深秋,很潮湿且阴冷,对于我这种已经习惯干燥气候的人,很不适应。不过,我发现这里的方言和我武陵山老家很接近,我可以用老家的方言和这里的人们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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