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改革开放30多年以来,社会经济不断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也在逐渐提高。然而,人被封建礼教所束缚的传统思想却并未因此有所改变。在广大农村,特别是边远贫穷落后的山区,一些农民群众由于受到几千年来“性别歧视”、“男尊女卑”、“传宗接代”等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和封建思想的束缚和作祟,加之他们思想文化素质偏低,因此,被“养儿防老”、赶紧结婚赶紧生娃等腐旧的道德观念捆锁着老一辈人,开始了对女儿们婚姻的“包办”举措。
结婚本来是跟本人直接相关的,但当跟“家庭”、“社会”扯上关系后,就变得复杂起来。本文中的张姊妹是来自安徽的90后基督徒,从小生长在基督化的家庭中,父母哥哥也均为基督徒,然而在“婚姻”这件事上,张姊妹却从未明白过神的旨意。
“不想女儿嫁太远,希望在年迈时有儿女能留在身边照顾”,因着这样的想法,张姊妹的父母锲而不舍地给女儿安排了一场又一场的相亲。父母的亲戚、朋友,甚至是教会同工也为张姊妹“热心”张罗。
每一次的相亲,都让张姊妹感到心神俱疲;每一次“姻缘”的开始和结束,都避免不了以双方受伤为结束……“我觉得信仰跟我的生活好像脱轨了。”提到这几年所遭受的一切,张姊妹深深叹息,“至今婚姻也没有着落,我不知道上帝在我生命里是怎么安排的。”……
以下是张姊妹的个人经历分享:
我出生于1991年的冬天。我的爸爸妈妈和哥哥都是基督徒,为了感念上帝的恩典,我的名字便以“恩”来作为了其中一个字。
从小父母就带我去教会,年幼时上儿童主日学,长大点和大人一起聚会,成年后就在教会参与事工。妈妈是虔诚的基督徒,她每天都会督促我读经、祷告,使这些属灵必修课成为我每天都要去做的事。在信仰这条道路上,似乎我与其他的家庭化基督徒没有太大区别。
然而信仰究竟是什么呢?是随大人一起认识的功课?还是能给我带来改变的希望?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随着年龄的增长,父母早早地就开始着急我的婚姻了。在农村,女孩结婚都很早,我所住的这片村子,最早的有十七八岁就结婚了。父母说,对我的婚姻没有其它要求,就一个:不能远嫁,要嫁就嫁当地人。父母的意思是,找个外地人不知根知底,也打听不到对方的家庭背景,被骗了都不知道;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女儿留在身边,将来也好有个知冷热的人照顾年迈的他们。
因着这个首要条件,父母开始为我张罗相亲对象。对父母的催婚,我并不那么乐意,但他们总是对我耳提面命,说“现在都这样(早婚),再不找好的就给人家挑光了,要提早准备”等等,我也只得无奈接受。当然,因着是基督化家庭,所以父母在寻找女婿时也提出“对方需要有信仰”。
一直以来,教会都处在一种姐妹多弟兄少的局面,因此一旦有弟兄被介绍过来时,父母都非常希望我们能在一起。但那时我并不想太早结婚,加上相亲的弟兄总有哪些方面与我不合适,所以“结婚”的事就这样一直被耽搁着。
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并不代表父母的催婚脚步就此停止下来。他们依然紧锣密鼓地帮我四处物色弟兄。随着相亲失败的次数逐渐增多,父母对“女婿”的要求也开始变得越来越低,甚至低到几乎没有条件,只要是本地人哪怕对方是个歪瓜裂枣也都可以接受。为此我跟妈妈也曾发生过多次的争执,无论是晓之以情还是动之以理,各种方法都用尽了,却始终不能撼动妈妈的心思半毫。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如果你嫁远了,我就看不到你了。”妈妈容易晕车的体质导致她几乎从不出门,她也不许我嫁去一个要坐车才能到的地方,她说:“你嫁远了,我连你家的凉水都喝不到一口。”
而平时,教会的老姊妹、周边邻居、亲朋好友也常在妈妈耳边灌输一些旧思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远了就是人家的闺女了”、“女儿不能嫁太远,嫁太远就等于白养了”……这些“耳边风”不断加固着妈妈内心一定要让我“嫁给本地人”的信念。
他离过婚 父母觉得丢脸却还是要我跟他交往
从第一次的相亲到今天,已有5年历史。这5年来到底相了多少次亲就连我自己也记不清了。除了父母的张罗外,亲朋好友也会帮忙物色,甚至有一些相亲对象是教会同工给牵线搭桥认识的。这其中有一个陈弟兄,就是教会的同工给介绍的。
在我老家这个地方,教会小,来聚会的人基本是相互认识的。陈弟兄的父母跟我的父母彼此很熟悉,双方家长都非常希望我们能在一起。但按照我当时想法,我是不愿意的。
其一,陈弟兄性格比较活波外向,话很多,聊起天来滔滔不绝,能跟人侃上几个小时不歇气,别人都说他像活宝一样,跟我却恰好是相反的性格。我喜爱安静,闲暇时宁愿静静看书,也不喜欢和人侃侃而谈。况且,好几次旁观他与别人相处时都发现,这人身上带着一股莫名的骄傲感,让我内心产生了一些抗拒。
其二,这个弟兄是离过婚的。他托同工到我家提亲时,那做中间人的同工一直夸赞这位弟兄怎样好,想要说服我妈妈同意他和我的亲事。妈妈得知他离过婚后一口拒绝。此后那同工多次登门,又是夸弟兄好,又以对方是“本地人”来做噱头,句句说在了妈妈的软肋上。一段时间的软磨硬泡后,妈妈终于心软,也觉得两家既然这么近,就答应了吧。
第一次见面看到那弟兄时,我就只觉心“咯噔”一响,矮什么的也就不说了,重点是脾气还不好,三言两语的谈不到一起就皱着眉头要翻脸的趋势。尤其得知对方还是离异人士时,我更加郁闷起来,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那时我想,难道我这是嫁不出去了吗?我还这么年轻,这是有多着急我赶紧出嫁,就连离过婚的人也可以接受。回家后,我向父母表明立场:坚决不同意。然而我的婚姻却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做出了拒绝的态度后,开始有很多的人来劝我,包括我的父母,他们用各样的理由各样的言语,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逼我点头。
那时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我常常在心里想,神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别人的父母那么开明,而我的父母却这么咄咄逼人?他们好像从来没有为我考虑过……
那段时间我极其灰心,极其绝望,苦苦的祷告也得不到上帝的回应,我不知道未来我的婚姻究竟是怎样的,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在这种所有人都将你围在中间“攻击”你的情况下,我有种人生观被颠覆了的错觉,好像“歪理说一千遍,也就变成真理”了。难道我的一生,就要在这种错误的人生观里度过?改变不了别人,我还能怎么办呢?唯有改变我自己……抱着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我答应了父母的要求,开始跟陈弟兄交往。
那段时间我一点也不开心,父母虽然逼迫我同意这门亲事,然而他们也不好过。对方“离过婚”的这段历史,让他们倍感丢脸。亲事定下来后,亲戚朋友来询问男方情况时,父母闭口不提关于他的只字片语,就连逢年过节在要“请女婿吃饭”这个传统习俗上,也一次没有兑现过。甚至有时妈妈连出门都不敢走大路,就怕遇见熟人逮着她问“女婿”的事。
父母一边委屈着他们自己,一边委屈着我和陈弟兄交往。对方的性格、脾气、身高以及离异史都让我如鲠在喉,始终无法释怀。何况跟他单独在一起的时间里,我几乎没有真正高兴过,这种折磨难道要经历一辈子吗?我反复思量,几经挣扎后实在受不了,也不管爸妈怎么想,终于痛下决心与他分开了。
我被逼着订婚的这个人有乙肝大三阳
父母那个年代的思想观念跟现在的年轻人,有着很大的差别,两辈之间的代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通的。陈弟兄的事过去后,我也曾跟妈妈说,即便不嫁本地人也不会嫁太远,就近的城市一两个小时的车程很快也就到了。然而妈妈们却觉得,他们走过的路比我吃过的盐还多,在婚姻上我还是不懂事的孩子,一定需要听从他们的安排,否则就是不听话、不孝顺。
妈妈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她很依赖儿女,她觉得女儿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要常常陪伴在母亲身边。加上周围邻居朋友三五两头就给妈妈举“远嫁的女儿等于白养”的例子,那时,几乎每天回到家,都会被妈妈灌输、教育她所认同的“婚姻观”。
此后不久,教会一位同工的妻子又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那男孩是基督徒,跟我家里也是互相认识的。只是他长期在外地上班,不太回家,所以我不常见到他。
这位同工妻子来到我家,一面说着“对方是本地人,家长们也都熟悉,交往着也放心”;一面把那男孩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才刚见面就催促着我们赶紧订婚。我心想,哪有见面就订婚的,当下不肯。那同工妻子就三五两头的过来催着要订婚,并说过段时间就结婚。我吓得更加不肯同意,死活不松口。她就联合妈妈等人反复劝说,又让我去男方家里吃饭,半劝半逼的硬是把这婚给订了。
订婚后,妈妈想到这男孩的叔叔不过才30来岁就去世了,担心对方会有家族遗传病,就提议让我和他去做个婚前体检。那男孩立刻说:“我活蹦乱跳的没什么毛病。”妈妈顿时不高兴了,悄悄对我说:“这孩子真是不会处事说话,难道一定要躺在床上才叫有病,能下地走路就叫没病吗?”
尽管心里有些不满,但妈妈还是坚持让我和他去做体检。妈妈的提议在当时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包括教会里的一些人,他们都劝我妈妈说这年头哪还有做提前体检的,都是直接结婚了事。妈妈不肯,坚持必须要婚前体检,结果这一检查,还真查出了事来。
在医院时,男孩对检查结果一直遮遮掩掩,并不想让我知道。但两个人一起做的体检,怎么瞒得住?医生告诉我,他患有乙肝大三阳,肝功能损害比较严重,需要长期吃药。医生给他开药时我瞅了一眼,那药一粒就得几百块,吃一粒药就相当于吃了一克金子。
男孩见最终还是没能把我瞒住,何况医生又说得这么严重,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就当场给他爸爸打电话问怎么办,他爸爸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吃点药就可以了。
当时对“乙肝大三阳”这个病我也了解不多,并不知道严不严重。回家后上网一查才知道,原来会传染。这个消息让我和家人都吃了一惊,虽然妈妈还犹豫着说看能不能治好,我却开始慎重考虑“退婚”的事,但又怕伤害人家——到底也是熟悉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真要闹僵了,以后还怎么见面呢?
秉着小心再小心的态度,好容易将婚退了,却到底还是伤害了对方——后来听说,他奶奶因为这件事现在连聚会都不想去了。也是因为这又一次的退婚,教会开始对我家指指点点,觉得我家事太多,还是基督徒呢,比世上的人更麻烦。有同工更是直接说我家做得太过分了,说我们伤害了别人,错全在我家。
到底是谁的错,我现在也不知道了。可能是我家的错,可能是他家的错,也可能是旧社会旧思想的错……在这种大的环境里,我太难去改变父母、改变周遭人的想法,我如同笼中的鸟,被旧的道德观念仅仅捆锁,挣扎不开。而我不同于其他人的想法,又显得我如同异类。
在这些年里我也常常祷告,常常求问神,却始终未曾得到神的解答。神向着我婚姻的旨意究竟是什么?他让我经历这样与众不同的相亲史,是要磨练我什么呢?我真的不知道……
以下是基督时报邀请张姊妹做的个人分享:
基督时报:现在妈妈还在催婚吗?
答:催。我一直都在为这个祷告,现在妈妈的态度也开始有所软化。我会跟妈妈说,“我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力,你们不能老拿你们的想法强加给我”之类的。也会告诉她,我可以嫁近点,坐车一两个小时就到了的那种。妈妈听了就会说,她是很想我能嫁在当地的,但如果我要嫁远了,也没有办法。
基督时报:这么多的相亲经历,对你自身有什么影响吗?
答:肯定有的。我其实不喜欢这样,很不开心。妈妈催婚的态度让我觉得,远的地方再好都是不好的,近的地方再不好也是好的。甚至为了这事我跟爸爸妈妈有过争吵,但是也没用,说道理也没用,沟通也沟通不了。
基督时报:妈妈会因为你婚姻太不顺而降低标准,找不信仰的也行吗?
答:我爸爸是一个做事比较拖拉的人,就是俗称的“马大哈”,不太会关心我妈妈。我叔叔住在我家隔壁,他不是基督徒,但是对我婶婶特别好,只要出门就常常打电话回来嘘寒问暖。有时妈妈看到叔叔婶婶那样就会说,要不你找个不信的算了。
去年过年时相了好几个,都是不信的。有些男孩刚聊时说愿意跟着信,后来聊着聊着就不愿意了。
基督时报:听说现在在夜大读会计,家里同意吗?
答:刚开始时爸爸妈妈不同意,说多大了,还读书,女孩子读这么多书干什么,以后还不是要嫁人,嫁人还不是要在家带孩子、干家务。妈妈说,你看你嫂子天天在家带孩子,除了这个还能干什么?
后来我瞒着她们悄悄报了名,爸妈知道后就气坏了。但我说我都交了学费了,又不能退,他们没有办法,也只好答应了。
基督时报:催婚的几年时间里,对信仰有影响吗?觉得神的旨意究竟是怎样的呢?
答:我爸爸妈妈都是基督徒,在家的时候,妈妈天天督促我祷告读圣经。20多岁的时候,他们就让我为婚姻祷告,我妈妈也一直为我祷告。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波折,可能有上帝的美意?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现在信仰跟我的生活好像脱轨了,以前在家时特别热心,每天起很早去聚会,听道也觉得很想听、很渴慕,现在跟以前感觉不太一样了。再加上婚姻没有着落,所以很多时候只是礼拜天去聚会。
在我老家的教会都是老年人居多,有时候我就听一听唐崇荣牧师的讲道。平时也读经祷告,但以前是每天都做,现在只是经常读经祷告,而不是天天做。
还是挺软弱的吧,婚姻这一块真的对我影响挺大。我特别不能理解父母的行为,远的地方即便对方有信仰还在教会服事也不行。所以觉得很灰心,不知道上帝在我生命里是怎么安排的……
笔者后记:
见证分享结束后,笔者和张姊妹又进行了一小段时间的交流,从她的口吻和字里行间里不难感受到她内心的忧虑、痛苦和无奈。
笔者不由得想到月前,笔者的表妹也曾在微信上诉苦,说舅妈早早就开始催逼她去相亲,美其名曰:早选有优势,后选就只能挑挑人家选剩的。想想表妹今年才22,正是享受青春的时候,却要终日因着老一辈加给她的思想观念而烦恼。
婚姻是什么呢?婚姻是神对一男一女因着爱结合的祝福,也是人生旅途中的一个璀璨的点缀。人的一生里除婚姻外还有工作、亲情、友情、自我充实等很多美好事物的存在,有婚姻能锦上添花,婚姻没有来时,一个人也能活得精彩。
然而很多人都将婚姻当成一个人一生的功课,仿佛人活一辈子为了就是结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结婚虽是个人问题,却也是整个家庭、整个社会为之牵挂的事情,因此要改变旧的思想观念,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早婚”、“逼婚”看似是时下个人与家庭之间的矛盾,其实是整个社会新观念与旧思想的矛盾与冲突。
究竟要怎么突破,还是需要想法上的更新换代……
而反观教会,当面对这样的现象时,也许除了对单身男女进行辅导和圣经婚姻讲座之外,在教会里面,如何对于基督徒父母们、老一代的基督徒的观念更新也是极有必要思考和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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