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建道神学院梁家麟博士在著作《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农村教会》一书中,分析八九十年代的资料基础上,认为中国基督教的主流是农村教会。虽然有些学者不同意这一说法,比如陈村富、吴欲波在《城市化过程中的当代农村基督教》文中,对这一说法提出质疑,认为中国基督教的主流应该是城市居民。但这篇文章所提供的的数据和样本,是浙江的一些城市化过程中,被城市发展所兼并的农村。认为随着经济发展,其行政版图并入城市之后,带来身份与经济地位的转变,从而改变了过去以农村为主导的基督教主流人群。
但笔者对这一说法并不认同,因为浙江等沿海地区的城市扩大过程中,一些农村被兼并,从而带来农民身份的转变,但身份的转变,并不意味着其宗教皈信动机和宗教信仰价值导向的转变,城市化本身不仅仅是住址和行政区划这些硬件变更,还包括生活方式、价值认同等的变更。并且,沿海的城市化过程,并不代表中西部地区也同样如此。此外陈村富文中所提供的样本主要是天主教,而不是基督教。所以笔者认同梁博士书中的断言,基督教的主流仍然是农村信徒。
学者段琦在其2004年出版的著作《奋进的历程——中国基督教的本色化》中提到,中国基督教中,农村信徒的比例在80%以上,而中国基督教两会的统计结果也显示这一比重在70%以上。
无疑,中国基督教的主流一直是农村为主,在城市化过程中,随着农民工进城务工,也带来了农村基督教向城市的转移,形成农村包围城市的格局。因此今天我们如果按照聚会地点来划分,那无疑城市教会有了一个决定性的崛起,其数量和规模都有了很大的发展,但如果仔细考察这些教会,依然是农村教会为主,这其中很大部分是农民工建立的教会。那种以城市市民为主的教会依然不占据主流。
中国基督教在对自身的关注中,往往把注意力集中在基督徒人数和教会规模上。把一个教会有多少人、有多少聚会点以及有多少奉献收入,作为衡量基督教教会成功与否的主要标准。这就是一直存在的基督徒总人数之争的缘由。
很少有教会把目光聚集在皈依的动机与方式上,这样就不能有效分析信徒的来源,以及基督教的可持续发展。
在整体年龄和性别结构上,老年人和女性居多,这是很久以前就被关注到的现象。根据2010年全国妇联和国家统计局主持的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数据,老年人中尤其65岁到75岁之间比例最高,占据老年信徒中一半以上。(杜鹏、王武林《中国老年人宗教信仰状况及影响因素研究》2014年11月《人口研究》),这些老人宗教信仰的皈依机缘则是疾病、孤独等,而疾病皈依动机最高,每增加一种疾病,其皈信宗教的几率就会增加一倍以上。老年之后,因为子女成家和出嫁,空巢老人增多,陪伴的需要也是皈依宗教的主要动机之一。
通过以上数据,加上笔者的个人体验,在基督教皈依方面,需求性皈依是主要的皈信动机,这在很长时间内,成为基督教发展的主要方式和渠道。
需求性皈信可以参考宗教皈信的另一个概念:补偿说。补偿说认为,人们在世俗世界的缺失,会到宗教世界中寻求补偿,比如一个生病的人,会到宗教里寻求健康,一个孤独的人,回到宗教里寻求关心等。
考察中国农村基督教发展的需求性皈信模式,有利于我们把握基督教当下的发展,以及有效回应信徒的需求。
笔者认为主要有以下几种需求与基督教皈信相关。
一是疾病。在上述调查中,排在第一位的皈依原因是本人或者家人生病而皈依。在农村地区,改革开放之后,为了发展城市工业,对农村实行剪刀差的经济政策,以农贴工,牺牲农业来补贴工业发展,因此在社会保险和医疗保险没有惠及农村的情况下,农民还承担着沉重的生产和教育负担,因此一旦生病,可能就会拖垮一个家庭。因此,在宗教里寻求治病和健康,这成为主要的皈依模式。
笔者读初中时,曾随姑妈参加镇上的教会聚会,每个周末所做的见证中,主要也是生病得医治。那时一个初中同学,突发精神疾病,其他宗教医治无效的情况下,来到教会寻求祷告。而这些因为生病而皈依的现象,是一个普遍的现象。
二心理孤独的需求。老年人随着年龄的增大,子女成家之后,老人的空巢几率增加,从而带来晚年生活的意义危机,这种孤独感,在文化生活匮乏和老人群体归属稀少的农村,基督教的教会聚会模式和内容,会吸引老人的加入和皈依。
此外,随着打工潮的兴起,农村年轻人进入城市务工,从而老人更加孤独,这也带来了2000年之后的一次基督教增长潮。
在《需求性皈信和习得性皈信:农村熟人社会的基督教皈信》一文中,我们可看到文章所调查的样本村庄,那些外来媳妇在皈依基督教方面的动机,她们因为相对婆家的外来性,疏离感让他们容易被邻居或者亲戚劝说而入教。
三文化生活的需求。集体制解体之后,集体中个人身份的丧失,加上农村地区公共群体和公共文化没有及时增补到位,这带来个体身份无处安放的危机,而基督教此时恰能提供一种集体秩序和集体身份,这样也就对那些经历过集体体制的人产生了吸引力。
当然,皈依基督教的需求动机还有其他方便,这里主要列举了三种最主要的方面。
既然大部分加入基督教的信徒都有需求动机,那么教会能否满足他们的这些需求呢?这就关系基督教教会的发展问题了。
在教会寻求健康的,教会如果能给予需求的个体一种集体关怀,帮助他度过需求危机,带来抵御疾病打击的希望;来教会寻求孤独安慰的,教会如果接纳他,并给他带来安全和归属感;来教会寻求身份归属的,如果教会能加强集体认同,在以上三个方面,教会能针对个体的不同需求,以集体的方式个性化地输出关怀,那么这样的教会就能回应信徒的需求性动机,从而能加强教会的认同感。
而当下基督教的关注点显然不是回应信徒的需求上,而是把关注点放在人数和经济奉献的增加上,围绕这两个方面,各教会纷纷划疆而治,把守地盘,清除异己。
教会不能有效回应信徒的需求,这也带来了基督教发展上的危机,一方面信徒流失,另一方面则随着社会保障的完善,农村公共生活的丰富,而分流了潜在的需求群体,从而带来基督教发展的迟缓危机。
当下教会,不论农村还是城市,应该做的是如何回应教会内信徒的需求性,而不是盲目发展人数。只有如此,教会对于信徒来说,才能成为一个值得归属的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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