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的种子看上去柔弱不堪,然而却风起而飞,落地而居,扎根后发芽结实又开始新一轮的随风飘扬和生生不息的传播。
在牧者群体中,移民宣教的牧者们就仿佛大自然界这些蒲公英的种子一般。他们和普通人一样,有着自己土生土长的家乡和环境,后围着福音的缘故,远走他乡,来道一个或许很不熟悉的新地方,并且也会把配偶和孩子一同带到新的地方,面对陌生人重新开始,融入和扎根到当地,成为新居民,并且在当地播下福音的种子,或布道或植堂,或陪伴或培育,静待一颗小小的属灵芥菜种长成灵魂可以栖息的大树。
移民宣教是指一个领受呼召的基督徒家庭甘愿离开自己的故乡,因认同耶稣的大使命,全家去往一个陌生的城市,定居在那里,或植堂或建立教会或做各种事工,服事那地的各类人群。
中国本土化的移民宣教的概念发端于早期美国浸信会的一位宣教士,他曾在山东藤县华北神学院,把这个移民宣教的想法播撒到当时神学生的心里。后来由山东的西北灵工团发起福音西行——将福音传回耶路撒冷的倡导、再后来,在2000年前后的社会背景下,因中国农村大量外出务工人群涌向沿海一二线城市,一些中原地带、福音历史比较兴旺省份的牧者同工也随之从自己的家乡迁移到沿海等新的城市,服事当地的人群。
与此同时,近几十年来,移民宣教的概念在全球教会再度普及,包括华人教会。不少宣教学家和专家都谈到,移居者在宣教中的重要和灵活的角色。有华人教会宣教专家日前曾说这是一个“移动时代”。移动人口的增多,也为宣教带来契机。“流动人口的宣教,是上帝打开的一个门。过去宣教从西方国家到远方。现在是移动时代,普世宣教可以从各方(万邦)到各族(万族)。”
华东的小仰牧师
位于华东某二线城市的年近60岁的小仰牧师就是这样的一位移民宣教的牧者。他老家位于安徽的农村。
上个世纪80年代末,他当时才20多岁,因着邻里乡亲之间的纠纷和斗殴导致人生处于低谷之中,就在此时,他的舅舅劝他信耶稣,就这样他步入教会,成为基督徒,每一个礼拜天,舅舅早晨3点带他去做礼拜。5点就散会回来了。
一年后不到的时间,他就受洗,并开始参与老家农村教会的服事。那个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后来会出现城市化的进程,也不会想到这会和他的服事有什么关系。当时他们的想法十分质朴,就是想踏踏实实跟随主一辈子,为主服事为主做工。
没有想到,15年后,就在2005年前后的城市化大潮中,他身边不少的邻里乡亲从安徽到华东华南的沿海城市打工,成为务工人群中的一员。
而服事了10多年的他当时也已经36岁,他开始成为移民宣教牧者群中的先驱之一。事实上,在当时城市化的浪潮下,不少中原的牧者同工看到移民宣教的机会,踏上这条之前他们所不熟悉的道路。
小仰牧师也被差派到现在他已经居住了20年的A市。他还记得这之前的自己除了日常的服事,面对的就是各种农务和粮食的事情,逐渐出门打零工的趋势也开始出现。“2000年代初,逐渐开始推动移民宣教,那个时候我的老家粮食都不够吃,一下雨,庄稼受淹,都是种完地就去打零工,我去上海做建筑,然后又去温州做工地,无论去哪里,我都是第一个先找教会,然后找工作。所以像我一样出去打工的年轻人很多。最后,感受到移民宣教的呼召和差派,我就顺服。”
“我熟悉的一位牧者跟我分享的时候说到,现在教会的处境是很多年轻人都随着打工潮出去打工了,家里面的都是年纪大的人,很多年轻人都出去了,到外面找不到教会。”就是看到这样的景况,所以在老家人也感到城市服事的需要,小仰牧师最后选择了顺服这样的带领。
刚开始的时候,他其实只是以为过去A市讲讲道而已,的确那个时候其实很多人还不了解到底何为移民宣教或移民植堂。“我以为就是当地的教会都成型了,到哪边你分派我工作我就去做就可以了。但是去了才发现,其实不是我想象的那个概念。”
他回忆说:“当时一个人都不认识,一切都是从零开始,开始找便宜的房子。有位熟悉的牧师把我首先带到A市的火车站,就开始问哪个房子便宜,就从火车站坐了一路公交车到一个郊区的镇上,150块钱租了一个房子,买了一桶油,一袋的米。然后这位牧师说:‘我们为你祷告,求主给你开路,随后,牧师就回去了。’”
就是从这样的芥菜种一般的简陋的景况开始,小仰牧师开始在这里扎根,寻找到几位和他有同样信仰的弟兄姐妹,开始从小小的团契开始,他还记得最开始是出租房里的4个人的聚会,之后还曾经租用大棚作场地,可以说形形色色的场地不管是废弃的厂房还是商用写字楼,从家庭到堂会再到今天的小组,他们都经历过。
20年,弹指一挥间。
其间,因为牧会他经历过各种艰难和压力,尤其是A市的生活成本和买房成本一涨再涨,使得不少和他有类似背景的打工夫妻不得不带孩子回到老家上学,所以信徒的走走来来也很频繁。在人群来来走走,时代变迁飞速等各种情况交织的背景下,如何牧养和坚固信徒,保守教会并且促其教会成长,都并不是易事。
与此同时,他当年刚来A市不久,就把妻子和孩子一同接过来,在A市一遍服事一遍养育孩子。小羊牧师的二个儿子均已成家,其中大儿子已经在带领教会,二儿子是带职服事。谈及儿女,我们可以感受到小羊牧师内心充满了感恩和知足的喜乐。
虽然已经在A市生活了近20年,但是他仍旧有很多不习惯,仍旧喜欢老家风味的食物。
因为儿子在A市已经买了房子,小仰牧师觉得自己也没有在A市买房子的需要了,如今他和妻子就自己租了一个很简单的车库里面,生活仍然保持一贯的简朴。
谈到遗憾,他说到起初和他一同移民宣教出来的老家的那些同伴们有各样的不同的结局,“有的人改行了,或者不信的也有。”
“我感谢主搀扶我走到今天,可以站立的住。”
当问及这20年人生路是否有后悔时,他回答说:“回看过去20年的移民宣教的岁月,我作为一个异乡人在这里,我们没有自己的房产,没有太多身份上的认同,也吃了很多苦,但我依然是没有后悔的。”
“虽然我也有软弱过,但是我相信不管怎么样环境过来,走到哪一步,上帝始终是我们生活上和事奉上的出路。如果我觉得这条路是后悔的,那说明我与神的关系有点脱节了,而且我走这条路是我一生认定的路,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路就是必走的路。
“这20年的事奉生涯,让我非常感恩的一点是我能够走这个事奉的道路,这全然是上帝的恩典,这是上帝对我的抬举。”他的话语中充满着柔和谦卑,“我本是没文化的,一无所有的人,但主信任我,差遣我,用他的爱和大能引导我,我除了感恩还是感恩。这期间,我也经历了各样的环境,但结论是在上帝那里都没有难处。起初移民宣教出来的一批人中,有各样不同的果效,我感谢主搀扶我走到今天,依然可以站立的住,实在是他的恩典。”
华南的阿秀师母
小仰牧师家庭故事是2000年农村教会牧者同工到沿海城市移民宣教或植堂的一个案例。华南的阿秀师母和她的丈夫也有着类似的故事。
阿秀师母是70后,出生在河南一农村,在快要20岁时决志信主。在那个福音复兴的年代,农村寒冬腊月的时候,人们比较空闲,常常有传道人敲锣打鼓在各个村庄唱诗歌吸引村民。当时阿秀师母是被诗歌所吸引,她对于讲道内容并不是很明白,但传道人说,你们谁要信耶稣时,她在一个大婶的鼓励下举起来手,之后就去了当时的教会,接受得救课程的学习,在牧者的带领下,做了认信基督为救主的祷告。
信主三个月后的阿秀师母,就开始教很多人唱赞美诗歌,她的喜乐和对诗歌的热爱,给很多人带去力量。那时她紧紧跟从传道人的脚踪,到处传福音、教唱诗歌的,即便天寒地冻、贫穷清苦,也不觉得艰难,反而是一路走,一路唱,一路传播福音的好消息。
2000年之前,阿秀师母一直过的是一直被差派的门徒生活,那时候,上帝借着像她一样的单身弟兄姐妹,到处撒福音的种子,也看到了开花结果的局面。
2000年后,城市化进程开启。农村务工群体大规模的涌向沿海地区的一二线城市工作,移民宣教的需要也开始凸显。
也就在2005年前后的城市化大潮中,阿秀师母和一位与自己有共同异象、相恋一年多的牧师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婚后一个月,他们的家庭就顺服呼召,移动到了华南一个二线城市B市开始他们的新的服事阶段。
阿秀师母说:“移民宣教,就是一个家庭去那里,就在那里定居,不动了...当时我们家庭好像空降B城市,什么都没有,这里没有教会,没有信众,上帝带领我们学习用信心依靠他的功课,也让我们经历了他复活的大能。”
“其实我们的工资并不高,只有一千元一个月。而为了吸引人听福音,方便接待和关怀弟兄姐妹,我们放弃了工厂提供的宿舍,出到工厂外面租房子住。”现实很多难处,有点时候因为经济困难,师母会天天去菜市场捡菜,她对卖菜的说要喂鸡喂鸭,其实捡回来的菜,会挑一挑,好的我们会自己留着吃。”阿秀师母回忆当时的艰难,然而福音还是像一颗颗破土而出的种子在工厂里生根发芽,并且蔓延到厂子之外。几个月后,人数从2突破到5,然后到那一年的11月就有11个人参加洗礼了。伴随着教会的诞生,他们的女儿和儿子也在后面的几年陆续出生了。阿秀师母一家也把自己的家真正安在了B市,在这里买了房安了家,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这样自己的孩子才能在他们身边上学和成长,他们身边不少的同龄人就是因为类似的情况不得不回老家解决孩子的上学问题。
阿秀师母和她的丈夫花了近20年的时间在B市浇灌他们所栽种的教会,也看到上帝带领教会一步步的成长和成熟。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摸索很多从农村教会到城市教会转型的经验,看到二者文化和习惯的很多不同导致在服事中也需要切实地照顾到人群的特点和需要。
回顾过去的经历,阿秀师母也有遗憾,她说:“这条路很艰难,曾经也有一些人跟我们一起奔跑,后来却因困难软弱退后了。因为我们出去的时候是需要完全自立的......我们什么都没有,更没有经济的支持。我们在一个新的地方,一切都是自己摸索,祷告着前行。现实的难处和各种攻击过来的时候,有些人承受不住不免会掉队。想到这些掉队的人,我们很难过,如果能多一点帮助,多一点支持,他们可能就不会掉队。不过这是一个特殊的时期,现在好很多,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时候1000元的工资,要租房子,根本不够花,弟兄姐妹常给我们带米带油。到现在我没买过化妆品。上帝恩典够用,上帝借着弟兄姐妹养活我们。”回忆过去的服事路,虽然经历许多艰难,但是阿秀师母仍然充满感恩。
后记
无论是华东的小仰牧师,还是华南的阿秀师母,他们的故事都是2000年后伴随着城市化浪潮下,传统的农村教会牧者同工到沿海城市移民宣教潮中的一朵朵浪花。
有许多像他们一样的上帝的仆人,起初或单身,或带着家眷,带着异乡人的身份,同当年的亚伯拉罕一样虽然不知道上帝带领他们的地方是何地,仍然凭着对上帝的信心踏了出去。
他们就像一只只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的籽粒一样,从故乡随风出发,落在了沿海的各个城市之中,在那里扎根和耕耘与喂养。他们出发时是一颗颗小小的种子而已,后面却成为了造在山上的城,远方灯塔上所发出的亮光。
就如同一首歌所唱的一般:
一粒麦子
它若不落在地里死了
不论过了多少时候
它仍旧是它自己
它若愿意
让自己被掩埋被用尽
就必结出许多子粒
经历生命的奇迹
......
(文中二位受访人名字均使用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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