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今天,我们中国人有圣诞,也有文学,但还未有“圣诞文学”,而在“福音小说”上更是还未有多少人踏出这样一个新的领域。《风之七年》是来自中国西安一位90后的年轻基督徒范渊弟兄最新的一个尝试。
续:【连载】90后中国基督徒原创圣诞福音小说:风之七年(一)
【连载】90后中国基督徒原创圣诞福音小说:风之七年(二)
【连载】90后中国基督徒原创圣诞福音小说:风之七年(三)
【连载】90后中国基督徒原创圣诞福音小说:风之七年(四)
有时觉得自己简直已经离不开音乐了,有时却又厌烦听到所有的曲调。直到我发现,那不过是因为找不到能表达自己此时情感的曲子时的烦躁而已。
音乐是什么?音乐是高度提纯的人类情感。
“回国两个月时,那压抑的生活令人无法喘息。”
田静的眼神变的温柔了起来,她叹了口气,“如果这些都是你编造的故事的话,我可不会原谅你。”
“哈哈,是啊。”
“感觉人生好善变,原本想都没想过的事,可能突然就发生了。”
“然后你的人生就随之转向、改变了。”我说着举起咖啡杯,在灯光下透过搪瓷看着里面咖啡的阴影。
“等一下,我先梳理一下。七年前你去了美国,读了两年书。在这两年里,你信了基督……”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她继续说:
“然后你想要学神学,但是因为要跟家里人商量,所以五年前你要从美国回中国……”
“也不光是想要商量,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想回家看看父母和家人了。”
“哦!之后,在机场准备登机的时候遇到了7.13事件。”看着我点了点头,她继续梳理下去,“然后你被劫持,然后因为你是亚洲人,所以被卖给了非洲富豪做奴隶……”
“他有收藏各人种年轻人的爱好。”
“总之最后你辗转来到非洲,然后从那里逃亡,在沙漠里被查理救了。”
我点点头,她继续说下去。
“因为当时阿尔及利亚正在战乱,大使馆撤离了,所以你没办法回国……”
“又因为语言不通,所以无法跟着难民一起迁移,所以就一直跟着佣兵公司。”
“嗯嗯,然后你就在那里呆了三年!”
“对,三年。”
“这样算下来一共是五年,那也就是说你两年前回国的。”
刚回国那阵子,我常常点上一支烟靠在椅子上,望着发黄的天花板,感受着这炎热的天气。人的一生都在做些什么呢?脑中想起这些疑问。
多少次我拿起笔,随着心中的感动与耳边的旋律在纸上舞跃,写出一连串的字符。也许内容并不悦人眼目,不充实饱满也不华美动人。但那抓住感觉,随着节奏布下字符的舒畅却令我回味无穷。
“最重要的是气息和节奏。”这是在跟着赵坤学习剑道时,他最让我铭记在心的话。我至今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当我跟随原本在一起无所不谈、无所不胡闹的朋友学习剑道的时候,我们想到他会变成那么严厉的教练!但他说的没错,无论做什么事,气息和节奏一错,就会失去一切色彩,变得暗淡无光了。
我的一生都在不停地抓住和失去那坚定而又飘渺的节奏,终其一生都战战兢兢地呼吸吐纳,生怕惊动了什么似地。生怕乱了气息而毁了整个人生。
“你没事吧?”
当我第一次身临战场的时候,查理在我身边扶住我。虽然已经见过不少尸体,但是在看到满街道横七竖八躺着的残缺尸体时,我失神了。
回过神来,我向查理点点头,“没事。”
很多人第一次上战场之后,如果没有连续的战斗不断刺激他的神经,这个人的精神世界就会紊乱——这就是所谓的战争创伤。很多人认为战争创伤只是针对平民的,但其实士兵也是普通人啊!
克利克十分欣赏我没有新兵那样的反应。我的处女战之后,他来到我身边递来一罐啤酒,用生硬的英文说,“Good job!”如果问到我为什么能不被这些强烈的刺激所折磨得神经质,可能答案在于我本来就是很极端的人吧。
极端的我,喜欢思考。这也是我喜欢独处的原因所在。我喜欢将两种截然相反的极端状态在脑海里模拟,然后得出中间值,或者对一件事定义。所以,这些画面很早以前我就已经在意识中见过了。我已经做好了看到这一切的准备,如今我只是更真实地经历而已。
但活在精神世界就如同对鸦片上瘾一样。直到发现那所谓的宏伟而和谐的内在世界只不过是座华美的监狱,我被自己囚禁而无法踏出一步。
当理论丧失约束,就如同音乐丧失魅力。精神乐园的崩溃只能带来灾难!但在灾难的背后,却何尝不是一个新的契机呢!如同神在混沌中整理出秩序,将一切安在其位。
抗争!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战斗。无法呼吸、无法入眠。当你从表象中看到真实。恐惧、愤怒、反击,或者就认命的接受眼前的一切,让自己也成为一堆毫无意义的虚假?
一支烟缓慢地燃烧,需要十分钟的时间。一个人走完一生,其实差不多也就是十分钟的时间。都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燃烧、毫无意义的消耗。
为什么地球要转呢?为什么狮子要捕食角马呢?为什么生命必须要存活下去呢?为什么太阳不停的放热呢?电子为什么要不停的跳跃呢?能量为什么充盈宇宙?意识为什么要定义自我和一切其他?
一切不过是能量丰盈的宇宙在自我消耗而已。那一切能有什么意义?
和所爱的人在一起,还是孤独终老有什么区别?爱与不爱哪个更有意义?转与不转哪个更有意义?死与不死哪个更有意义?知与不知、想与不想、吃与不吃、笑与不笑、杀与不杀、存在于不存在、消耗与不消耗、快乐与忧伤、充实与空虚……谁有资格说哪个更有意义,哪个更没价值?
有意义又有什么意义?没意义又能怎样?
谁在乎?谁关心?
抛弃那个被禁锢于牢笼中,虚假、和谐的精神世界,我来到了一个更无趣混乱的现实中。意识孤单的哭泣,却不知如何是好。我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来?一切都没有意义的话,我为何还要追寻意义?为什么每个人自欺欺人的在自己胸前挂着一个牌子,然后自己在上面写下:我生来是为了×××!好像这样宣告,就如同找到了人生的终极目标一样。
哪有什么节奏与气息,一切不过是庸人自扰。
烟灭了,依然炎热。我突然好像理解了那位做过君王的圣人,和他写下的那令人难懂的词句。轻轻地,我嘴角一抽,无言地笑了出来!难怪所罗门要说: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
然而,宇宙为何充盈而消耗?是什么让它充盈,是什么使它运转消耗?这世上所有的意义与否都汇集在这一点之上。
神说:我是初,我是终。
是开始,也是结束;是问题,也是答案。
所以,在他之外,一切毫无意义,没有解答。所以,在他之外,寻不到意义,而问题丛生。
“神啊!你必须是存在的……如果你不在,我又在做什么呢?”看着那即便被帘子遮挡,也还要不遗余力地照射进来的丝丝阳光,我喃喃自语着。
当狂风在欧洲大陆卷起的时候,遥远的日不落隔海相望;狂啸的巨浪仿佛是波塞冬最后的喘息,拍打在德森兰的黑色海岸线上。
在我回国前夕,欧洲发生了历史上最严重的风灾——阿涅塔利亚风灾。不知道任何原因,从土耳其南海岸吹起的狂风,三天内以电掣般地速度西进北上席卷了整个欧洲大陆之后,最终消亡在北海的西岸线上。
当别人遭遇不幸的时候,我们在做什么呢?那时,我看着营地里的电脑屏幕,想到这个问题。在WarFRIE的这三年之中,我受了最严格的训练,在全世界发生冲突的地方穿行、执行着各种军事任务。看惯了火与血所调和而成的现实画卷,剩下的就只有麻木了。
别人在痛苦中时,我们能做什么呢?依然是安逸的生活,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最多不过在新闻面前叹息两句。是啊,我们有什么力量去阻止不幸发生呢?人类已经这样度过了千百年的历史。
死亡和流血整天发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在你我享受安详午后的一小段时间里,多少人经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而濒临崩溃?多少人又在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挣扎?
谁都不知道从哪里会冒出握着巨镰的死神!而他们不会给我们反映的时间,他们只会迅速而冷漠的收割你我的灵魂。
我蹲在黑暗中,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呼吸着散发着霉味的冰凉空气。在这空旷的房间中突然回荡起一声钢铁相擦所发出的的巨响!一缕白光透了进来。我抬起头看向门外,一个人影,我看不清是谁。
“吃过生肉没有?”查理问我。
我用手捂着眼睛逐渐适应着亮光,点点头,“以前尝试过。”
他轰的一声关上铁门,从外面点亮了房间里的电灯。强烈地白光令我无法睁眼的同时,他又吱呀一声打开了下面的小门,冷冷的一声“它和你一样也三天没吃东西了,杀了它。”一条黑色狼狗从那小门里窜了进来。我还没回过神,它就向我迎面扑来。
之后我知道,查理并没有走开,他就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饿了三天的人与饿了三天的猎犬相遇。
三天前,因为半夜偷吃东西,我被罚关三天的禁闭。每天只有500ml的水,在一个黑暗并肮脏的地下室里。
那条黑色的猎犬扑来的一瞬间,让我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件事。
但那念头一闪即过,我闭着眼睛一拳挥向发出声音的方向。那拳砸在它的下颌,将它打翻在地上。它很快便爬了起来,我从稍稍睁开的眼缝里看见它双眼瞪着我,咧着两排利齿身体绷直。
妈的!我得赤手空拳杀了这畜生。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然,那就是被它用利齿撕烂我的喉咙。
死亡!死亡!死亡!死亡!
战场。这地方一无所有,但最不缺的就是死亡!查理说:想要活下去,就要了解死亡。但,我看的够多了,也亲手结束了许多生命。
在萨杜特被炸掉了下半身,痛苦的呻吟时,是我亲手用匕首割断他的喉咙。粘嗒嗒的滚烫血浆染红了我的双手,和眼前整个灰色的世界。
在适应这强烈的白光之前,我不敢贸然迎战!生命是宝贵的!我还不想死在这头畜生口下,所以我决定先进行防御。那个时候,我将赵坤在剑道课上的教训忘的一干二净了:在打斗中,要做到心中无我。也不要去想敌人会如何出招,以及自己要如何应对。你要学会用直觉去迎击!要做到心中无念!可是我现在却在一位地保命。
原本从黑暗进入白光中只要半分钟眼睛就能适应,但这次却格外地漫长!那猎犬扑向我,我就在地上一个打滚,滚到墙边。它再次扑过来,我就闪避,向它所在的方向盲打一拳,然后连滚带爬地向对面的墙壁跑去。
渐渐地,我恢复了视力。这次,当猎犬再次向我扑来时,我没有退缩,也没有一丝地犹豫!因为我知道,只有迎上去才能将损伤降到最低。紧握的拳头对着它的腹部猛击,我俩缠打在一起。
也许是几天没吃东西了,再加上现在的紧张感,我的双手双腿都不由地颤抖着。可这并不是害怕,而是虚弱。饿了三天的人会虚弱,但饿了三天的猎犬呢?它的兽性会被极度强烈地激发出来!
我没有它锋利的爪子。狗爪撕开我的囚服,刺进我的皮肤,留下一道道伤痕。我像野兽一样狂吠着,想要占据上风,却被它按倒在地上,一口咬向我的脖子。我伸出左臂前去阻挡,迎向它。
它一口咬在了手臂上!血液从手臂流下,但却没有一点痛感。肾上腺素真是上天赐给人类最好的礼物。我脑中发出剪短的感慨之后,便咬牙蓄力了起来!用
怒吼!翻身!蓄力的拳头狠狠砸向那畜生的脑袋上!它吃痛放开了咬住我胳膊的两排利齿。我将它按在地上,骑在它不断扭动的身上,一拳一拳地砸了下去。
我忘了自己砸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砸了几拳!当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畜生的脑袋已经被砸扁了。它侧对着我的那只眼睛从眼眶里夸张地凸出着,就像在瞪着我一样。站起身,我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沾满了狗血。
“吱呀——”一声,铁门开了。查理丢进来一把军刺。
“这是你的晚餐。”查理说,他的声音已不像之前那样冰冷,“吃了它,明天你就能出来了。”
我捡起军刺,划开狗肉,剥皮。
“感觉怎么样?”站在门口,查理问道。
“不能吃血怎么办?”
“什么?”
“基督徒不能吃血。”我放下手中的军刺,回头大声对他重复了一遍。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了起来,“你得自己想办法。”
“你要眼看着我吃带血的肉吗?”
“刚问你的时候,你说吃过生肉。”
“那不一样,我说的是在中国的一种叫火锅的饮食中的肉卷。”我一边用生疏的技巧将腹部的一大片皮毛割掉,一边向查理解释:“将牛肉切成很薄的片,卷起来,在冷冻室里速冻。然后盛在盘子里,端在桌子上。人们将这些肉卷放在带调料的滚烫汤锅里几秒种之后就能食用。我只是好奇生肉的味道,没有煮就吃了一小片。不是这种滴着血的肉!”我将刚割下的一块狗肉拎起来,给查理看,“明白了吗?”
查理憋着笑意看着我,“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好吧,你赢了。”我说着,双手用力挤掉肉里的血,像是拧干从水里拿出的衣服一般。随后,像吃汉堡一样放进口中,大咬了一口。
“友情提示!”见我这样子,查理急忙说道:“你最好切成片吃。不然你会受不了满口血腥味和脂肪的。”
可我已经咬下了一大口,刚嚼了几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哦……”我空空如也的胃里翻江倒海地蠕动着,却只能吐出一些水和苦涩的胆汁来!我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但查理则在一旁笑着,“这样也好,你就知道该怎样正确的食用生肉了。”说完,他在门口给我留下了一瓶清水,便合上门离开了。
小九的死在很大程度上不能说与我无关,因为我事后才知道兔子是不能沾水的。但我却在大冬天给它洗了澡。
所以对小九的死,我始终心存愧疚!我竟然杀了它!
可,在叙利亚我杀过不少人,但却再也没有当年小九死时的感受。就像点火抽烟一样简单,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有些时候我会想,人类是多么脆弱的动物啊。在寒冷和高温的环境下我们很快就会死亡,而在真空中或是外太空我们甚至会瞬间死亡!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类,生活在如此险恶的世界上,创造出一个同样险恶的世界。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有一个夜晚的月光——每当我仰望月亮时都会想起——那一晚从天而降的月光洁白的让人心碎!记得我走到院子里,抬头望着那轮亮得耀眼的月亮,我至今再也没有见过那样明亮的月亮。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水泥地面上,就像铺了一层薄雪。它没有太阳那么刺眼,也没有太阳那么热烈,它就是轻轻地洒在上面,温柔而冰冷。
有那么一瞬间,我被这纯洁的月光所折服,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好像我就是那一束皎洁的月光,没有了爱恨情仇、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梦……我只不过是一束月光。不去考虑自己来自那里,也不去想自己将到何方,没有询问自己存在的意义,只是听从月亮的安排照射到该到的地方去。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微笑着对着月亮。却问着自己:一直以来在寻找什么呢?为什么不能像月光一样自然而然地,不管任何事情。
也许只有人类才会需要去追寻自己来自何方、将去何处吧。也许只有人类才会问自己人生的意义、梦想和归宿吧。
我不想纠缠于庄子那“子非鱼”的故事,我主观地认为月光是不知道这些的,因为月光已将这些记在心里。而人类却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随着年龄的长大,儿时很多事都在不经意间变成了最后的回味。
儿时的天空,真的像故事中、儿歌里所唱的那样!天上有着不计其数地闪烁繁星。有大的、有小的,有亮的、有暗的,它们很不均匀的分布在天上,像一幅画。每当夏夜,老人们坐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我们就在院子里打闹玩耍。玩累了的时候,抬头望望天,发挥着无限的想象力将一个个星群想象成各种形象,然后编造出各种媲美苏美尔神话的故事来。
那时,谁都没有烦恼,没有争权夺利和尔虞我诈。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我抬头望天的时候,看到的永远是厚厚地一层乌云。即便是晴天,也不再能看到满天的繁星了。它们就好象儿时的天真烂漫一样,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乌云和压抑……
“你觉得打仗是你的命运吗?”田静问我。
“不!”
“那你为什么之后有机会了,也不愿意回国?”
“我当时认为,既然上帝将我带到了那里,说不定这就是我的使命。”我至今都无法像那月光一样,只是静静地洒在地面上——我在寻找使命。
“可是为什么你两年前又回来了?”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害怕了吧。”
“什么?”
“在这三年里,不少战争发生在我所呆的地方——其实不能这么说,而是我在追逐着战争。”
说到战争,这种永远也不可能根除的人类的诟病。它就像不散的瘟疫一样,如同难以驱赶,附身在人类社会这一庞大身躯之上的恶魔。可说到底,它也是我们召唤而来的宠物。
——为了人类的尊严和自由,以及正义!
有些人义愤填膺,有些人被逼无奈,但总归人们是拿起了武器。互相残杀。可是将杀人合法化之后,面对的敌人就不再是人了吗?
在非洲大陆上的第二个圣诞,是在一场夜袭中度过的。那天下午,查理为我送来了配给弹夹。
“今晚不能狂欢了。”
我努了努嘴,“又不是为了过节才来这里的!”说着,将一梭弹夹上在手枪里,瞄准着不远处的树桩开了一枪。
“准星还不错。”查理看了看表,“两个小时后在契科夫的帐篷前集合。”
“Okay!”
那时正是下午,我想到,在中国的那座古城——我的家乡,城墙内城已经戒严了吧。在没有战乱的地方戒严,只为那些被商人们哄骗而涌入大街上的人们让路。他们更多是和朋友们结伴走过平时无法踏足的马路而穿过内城而已。在喧闹中、嬉闹中……
然而今晚!在地球的另一边,同样是平安圣夜,我们却要端着枪冲锋陷阵。我不知道怎样形容这种恍如在另一个世界的感受。就像灵魂被抽离,游离在两个迥异的世界。
两个小时后,我们坐上运兵车,开往今晚的战场。
“有好多好多事,想要告诉我那些野蛮的朋友们……”我望着那高悬与头顶的时钟,若有所思。
“什么?”田静对我所的话不知所云。
“那是群野蛮的朋友啊!”我回过头,“也许我不太会表达吧……但是,该怎么说心里的感受呢?”那个战地平安夜。
“谷,这个给你。”丽塔递给我一颗手榴弹,“可以保命的东西。”
“谢谢。”
我们绕了一个小时的路程,徒步穿越了敌人的边防线,从背后偷袭他们的指挥部。这种作战,政府一般都会甩给雇佣兵去干。
正面战场传来的枪声由于距离的原因,而零零散散……就像某种不疼不痒的打闹一般,两名无聊的孩子消磨时间的游戏。
我依然在一公里远之外爬上了树梢,戴上夜视仪,狙击枪瞄准着地方哨兵。查理他们一路匍匐抹黑行进到五十米远的时候开始向地方开火。
契科夫小队迂回至左翼,时刻准备着突入作战。
双方开火的一瞬间,我在一公里远,在夜色的掩护下狙击地方哨兵和源源不断涌出的援兵。
我想起了《拯救大兵瑞恩》中的那位神枪手!在这样的夜晚里,一边祈祷一边作战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主!你是我的帮助者,教会我如何作战!”
“砰——!”
“主!求你扶住我的手,使我战无不胜!”
“砰——!”
“主!你看顾你的百姓!”
“砰——!”
“呲呲呲……”耳中的无线电响起了契科夫的声音,“β小队,突入作战!”
我看到契科夫一行人,在夜视仪中绿色的身影冲进了地方指挥部。
“轰!”传来一声爆炸!
“伏击!撤退!我们遭到伏击!”契科夫大吼着,从无线电中还传出了响不绝耳的嘶叫声。
“报告情况!β小队!”查理问。
“三人阵亡!指挥部空无一人,埋有地雷!”
“Ω撤退!”耳机中传来查理疯狂地吼声!Ω正是我的行动代号。
“嗖——砰!”一颗子弹打在我身旁的树枝上,被打碎的木屑扎在脸上,一阵奇异的疼痛。
我一个趔趄掉下了树,“……呲呲……Ω撤退!α小队火力掩护β小队撤离!”
周围不断响起的枪声令我分不清方向,我一手握着丽塔在作战之前给我的手榴弹,一手从腰间抽出手枪,半蹲在地面上环顾四周。敌人可能从任何地方出现。
上帝啊!拯救我!我在心里默念着,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也只能祈求上帝的帮助了。
“变更调频!”耳机中传来了查理的下一步指示。
我连忙将无线电切换到备用频道。
“呲呲呲……α已经与β汇合。Ω,能否移动?”
“……”
“呲呲呲……Ω!请回答!”
“非在这个时候出问题!”我低吼了一声,摔下树时撞坏了无线电的麦克风。
我可不想在耶稣诞生的那天死去!鼓起胆子向着查理他们所在的地方冲了过去。可是才跑了两步,就被身后的子弹跟上了。我将自己绊倒在地滚了起来。这样能降低被射中的几率!但是这样也让我弄丢了呆在头上的夜视仪。
黑暗中,我向着反方向一路狂奔!必须找一个能躲藏的地方。但就在我这样想着一头扎进稀疏的树林中时,我却正好误入了敌人的伏击点。
一瞬间十几条枪指着我!
在他们开枪的那一瞬间,我一个侧身向右侧摔倒滚了两圈。顺手朝着他们的方向不断地放枪。
被我误闯,也让他们吓了一跳。因为我的动作太大了,发出的声音,让他们以为是被枪声而惊吓住的野兽。
我不知道刚才那一轮射击打死了多少人。我头也没回地再一次扎进了树林里,身后枪声不绝,许多人朝我追了过来。
“Oh——My Jesus Christ!”我一路飞奔,中途还向后扔了一颗手榴弹。就是丽塔告诉我在关键时刻能保命的手榴弹。
“轰!”随着爆炸声,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最终躲在一颗粗壮的树干后面,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地更换了弹夹。我现在只剩下一把手枪和一把军刺。
对方叽里咕噜向我吼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语言,我从树干之后稍稍露出头,正好看见一个人正向着我这边而来。他警觉地提着枪,但却没有注意我的方向。
“砰——!”他倒地了。
随后又是一阵嘈杂,我们双方就这样僵持了很久!期间不断地发生零星的枪战,我也更换了好几次藏身地点。
在我确定他们只剩两个人的时候,我身上的弹夹也已经用完了。
Perfect!我弹尽粮绝了!难道真的要在耶稣降生的日子惨死?我悲情地仰头望天,却被树冠挡住了视线。
我听见脚步声在逐渐向我接近。对方只剩下两个人了,应该会结伴一起来。不过毕竟他们目前并不知道我已经没有子弹了。
在面临巨大的危机之时,人的大脑会超速运算!我脱掉了鞋子和上衣,放在自己所倚靠的巨石之后,露出鞋尖——这招经常出现在电影中的情节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上当吧!上当吧!我握着军刺匍匐在地上,将自己隐藏在树荫之中,距离那座巨石五米之遥。
他们太想当然地认为我会紧紧地贴着巨石隐藏自己了!我看到他们互相打了个眼色,点了点头,便分别从两边想要包抄夹击巨石后面的我。
他俩同时转身,将枪口指着我那堆衣服和鞋子,神经质地开枪了!
我敢肯定,当时我的反应是我这辈子最巅峰的!就像一只青蛙一样,我竟从平爬在地上的状态一跃而起,飞跃了五米的距离,将刀剑插进了他们其中一人的脖子。
随着另一个人枪口的上扬,我一个转身,将被我杀死的那人的身体甩到岩石背后,从他手中抢下枪瞄准了对方可能出现的地方。
突然一个黑影闪了出来,我下意识地扣下了扳机!当我意识到那是我自己的鞋子时,立刻向前翻滚了起来!调整好了身姿之后,却发现右侧大腿处一阵剧痛!中弹了?!其实是子弹划过了腿侧,拉开了一道口子。
随着我的开枪,对方又一次将身体隐藏在岩石后面。我站起身直冲了过去,他用枪杆打飞了我的枪杆,我们用步枪对峙了几秒之后展开了肉搏!
他用枪托朝我下巴猛然抡了一枪托!我也不甘示弱,在他枪口对准我之前就一头扎进了他胸前!将他冲倒在地上。我扔掉了步枪,用拳头使劲砸他的脸,然后在他勃颈处按着他的步枪,想掐死他。
他一膝盖将我顶倒随后又是一枪托!
“Fuck you!”那是我这一生最暴烈的一次脏话!我一把按住他的枪托试图抢过来。在打斗中,步枪掉在了地上,我们又发生了激烈的争抢。
最终却扭打着越滚越远。我不知道挨了他多少拳,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哪里都受伤了。那时候,根本没有感觉。
他抽出军刺,我也抽出军刺!但我速度稍微比他慢一些,被他划破了脖子。早些时候给田静看的那道刀伤,就是在这个时候留下的。
我不想死!愤怒夹杂着恐惧让我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野性。我抡着刀子将他持刀的手挡开。因为用力过猛,我打飞了他的军刺。将他扑倒在地上后,他双手推着我握刀的右手。狂暴中我咬向了他的胳膊。
在一声惨叫中,我一刀刺进了他的胸膛。
在怒吼中,我将军刺拔出,在他胸前又捶刺了几下,才躺倒在一边,暂且休息一下。
当鼻青脸肿的我,带着一身血迹回到营地的时候,安娜看着我不由得说:
“What afucking Christmas eve!”
他们原本已经将我列上了昨晚的阵亡名单,因为我远离战区太远,而且摔坏了无线电。契科夫和查理他们围上来询问我情况,我简单地告诉他们昨晚的战斗和逃往回来的过程。那真是漫长的一夜!
“Woow!Merry bloody Christmas!”阿尔伯特惊叹了一声。
“谷!我们还以为你阵亡了!”查理连忙叫来了医护兵,为我包扎伤口。
“你是自己走回来的?”
我点点头,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三点了。
“感谢上帝,还让我活着……现在让我睡一会吧。”说完这句话,我就昏睡了过去。
那是我绝不会忘记的圣诞!就像阿尔伯特所说的,那是我的血腥圣诞!一开始我并不理解,为什么要在圣诞之夜遇到这样的事情。但是……往往当我们成长了之后,才能明白当初所不明白的。
基督时报特约/自由撰稿人文章,文中观点仅代表作者立场,供读者参考,基督时报保持中立。欢迎个人浏览转载,其他公众平台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凡本网来源标注是“基督时报”的文章权归基督时报所有。未经基督时报授权,任何印刷性书籍刊物、公共网站、电子刊物不得转载或引用本网图文。欢迎个体读者转载或分享于您个人的博客、微博、微信及其他社交媒体,但请务必清楚标明出处、作者与链接地址(URL)。其他公共微博、微信公众号等公共平台如需转载引用,请通过电子邮件(jidushibao@gmail.com)、电话 (021-6224 3972) 或微博(http://weibo.com/cnchristiantimes),微信(ChTimes)联络我们,得到授权方可转载或做其他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