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基督徒对圣诞节故事中的处女生产并不吃惊

每年的圣诞节，基督徒都会庆祝他们宗教的创始人，加利利的拿撒勒人耶稣的诞生。作为这个庆祝活动的一部分，有声称耶稣由一名名叫马利亚的处女母亲所生，这是基督教对耶稣是神之子的基本理解。

处女生产对于现代听众而言可能很奇怪，不仅仅是因为这与生殖学科相违背。即便在圣经中，这个说法也提及甚少。

但是，作为一名新约圣经的学者，我认为这个故事的原始听众并不会因为这个处女生产的所谓“奇怪”故事而迷惑不解。相反是，这个故事对当时的听众而言颇为熟悉，因为当时古地中海地区充满了众神所生的传奇人物的故事，而且早期基督徒也密切关注希伯来语圣经中的预言。

圣经所述和没有所述的

令人吃惊的是，除了两处位置外，新约圣经对处女生产保持了相对沉默。它只出现在《马太福音》和《路加福音》中，这两本都是在耶稣死后数十年才写成的。

《马太福音》解释道，当约瑟与马利亚订婚时，马利亚“发现自己通过圣灵怀孕”。作者将这次意外怀孕与旧约圣经中《以赛亚书》7：14的预言联系起来，而该预言称“必有童女怀孕生子，给他起名叫以马内利”。根据大先知以赛亚的说法，这个孩子将成为犹太民族的标志，表明上帝将保护他们免受强权帝国的侵害。

当时是，在犹太王国和整个罗马帝国之外的大多数早期基督徒并不知道旧约圣经的原始希伯来文，他们知道的是被称之为七十士译本的希腊语圣经译本。《马太福音》在援引《以赛亚书》7：14的时候，使用的是七十士译本，包括后者中通常作“处女”理解的“parthenos”一词。这个词与希伯来语旧约圣经不一样，后者使用的是“almah”这个词，正确翻译为“年轻的妇人”。希伯来语和希腊语在翻译上的细微差别可能并不意味着什么，但对于懂得希腊语的早期基督徒而言，它给耶稣从童贞女马利亚出生提供了预言性证据。

处女生产的信仰是基于错误翻译吗？不一定。在希腊人和犹太人的思想中，这些词有时会是同义词。同样的希腊语“parthenos”也出现在路加的故事版本中。路加并没有援引《以赛亚书》7：14的预言，相反，他的版本的耶稣诞生故事描述天使加百列向马利亚宣告，称她会生产，尽管她还是处女。像马太的故事版本那样，马利亚被告知她的孩子会是“神之子”。

是人还是神？

对于早期基督徒而言，处女生产的想法平息了任何有关马利亚名誉的谣言。也有助于他们相信耶稣是神之子，马利亚是神之母。在第二世纪的时候，这些想法变得更为重要，因为当时部分基督徒在争论耶稣的起源：他是否只是生而为人，在受洗后才成为神之子？他是一个半神的存在，而不是真正的人？还是说他既是完全的神又是完全的人？

最后一个想法，以处女生产为象征的，是最被接受的，现在它也是基督教的标准信仰。然而，在基督教最初的几十年中，对它的相对沉默并不一定表明早期基督徒不相信。相反的是，如圣经学者雷蒙德·布朗（Raymond Brown）指出的那样，处女生产很可能不是第一世纪基督徒的主要关注点。他们肯定耶稣是化作人的神之子，但并没有试图解释这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希腊-罗马的根源

在耶稣出生的第一世纪，声称某人是由神而生并不是什么新概念。很多希腊-罗马英雄人物都有由神而生的出生故事。举三个著名人物：珀尔修斯、伊翁和亚历山大大帝。

希腊最古老的传说之一肯定了珀尔修斯，一位希腊人民的远古先人，由名为达那厄的处女母亲所生。故事开始时，达那厄被她的父亲阿耳戈斯国王阿克里西俄斯囚禁起来，王害怕她，因为预言说他的孙子会杀死他。根据这则传说，希腊神明宙斯把自己变为金雨，让达那厄怀孕。

达那厄生下珀尔修斯后，她们逃了出来，最终漂流至塞里福斯岛，珀尔修斯就是在岛上长大的。最终，珀尔修斯成为一名著名的英雄，杀死了蛇发美杜莎，他的曾孙是赫拉克勒斯，也是以力量和无可控制的怒火而闻名。

生活在公元前五世纪的剧作家欧里庇得斯描述了伊翁的故事。伊翁的父亲是希腊神明阿波罗。阿波罗强暴了伊翁的母亲、雅典公主克瑞乌萨，克瑞乌萨在生产伊翁后就抛弃了他。伊翁在成长过程中并不知道他的神之父是谁，但最终与他的雅典母亲和解，以成为现代土耳其众多希腊城市的创始人而闻名。

最后一位，传说称在33岁时就征服了当时已知世界的马其顿的统治者亚历山大大帝的父亲是宙斯。据说他母亲是在与马其顿国王腓力二世结婚的前一晚怀上亚历山大的，当时宙斯用天上一道闪电让她怀孕。腓力二世将亚历山大当作自己的儿子还抚养，但怀疑他的受孕过程有些不同。

熟悉的英雄模式

总体而言，从神怀孕的故事在古代地中海世界是耳熟能详的。到了公元二世纪，为基督教辩护的基督教神学家殉教者游斯丁（Justin Martyr）认识到这点：在熟悉希腊-罗马神明的社会中，处女生产不会被认为是“非同寻常”。事实上，在致罗马皇帝安敦宁·毕尤和哲学家们的演说中，游斯丁认为他们应该宽容基督教对于处女生产的信仰，就像他们对待珀尔修斯故事的信仰那样。

在古代听众看来，神参与孕育一个注定不平凡的孩子的想法并不稀奇。更有甚者，早期基督徒对七十士译本中《以赛亚书》7：14预言的解释支持了他们的信念，即耶稣的起源不仅是出自神的，更是在他们的预言经文中得以预示。

原作者鲁道夫·加尔文·埃斯特拉达三世（Rodolfo Galvan Estrada III）为美国南加利福尼亚先锋大学助理教授。本文以Creative Commons license的形式转载于The Convers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