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包装下的人鬼交易——从一起真实案例看萨满教和巫术在民间社会的运作机制及其性质

萨满教，是在原始宗教神灵崇拜发展起来的一种民间宗教系统，是最为古老的宗教形态，时至今日在中国广大民间社会层面仍然有着根深蒂固的影响。“萨满”一词来自于满语，是巫师的意思，显而易见，萨满教和巫术是分不开的，直到如今仍然保留着诸多巫师做法，具有浓厚的巫术成分。萨满教以万物有灵论（泛灵论）为其理论根基，以神汉巫婆为其神职人员，以通灵跳神为其宗教活动。萨满教不仅具有悠久的历史，对其它宗教影响也很深，在中国占主导地位的宗教不是佛教，而是被萨满教影响的民间宗教。就算是道教、佛教也是注入了很深的萨满元素，通过通灵巫术达到或转运或超度或消灾的目的。最近来到福建，在闽东地区接触到这样一个真实案例，让我对萨满教的运作和性质有了更直接的观察和思考。

前天晚上一位弟兄带着她的姐姐找我谈一些既困惑又苦恼的事情，在交流过程中我看到萨满教对民间普通百姓的影响何等的大。原来这位弟兄的姐姐从今年七月份以来家里接连发生蹊跷的事，都是意想不到的，而且结果每次都是家人受到伤害。先是小女儿（不到两周岁）摔断胳膊，接着是儿子（上小学）脱臼，然后又是公公骑车子摔伤，自己在一天前洗头竟摔了一跤，腿部受伤，扭了脚。这几件事都每次发生在自己给弟弟提亲操办婚事之际，看似是巧合，但短短几个月里接连发生却不是偶然，因此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不知接下来家里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受到什么伤害，心里惶恐不安，希望能找到破解之道。          

我问她家族的宗教背景如何，她说自己平时接近于无神论，但她婆家对神明偶像笃信不疑，婆婆经常到庙里去，不时把开光后的符请回来，贴在家里保平安。她的丈夫对灵界的事情也多有经历，三四年前在操作挖掘机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回头一看，空无一人，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前面一块石头突然掉了下来，事后非常后怕，之后变得很迷信，对鬼神很是敬畏。我问她对贴符烧纸祭拜这样的活动怎么看，她说半信半疑。我又问信在哪，她说有时候看到还挺灵验的。疑在哪？她说也有的时候觉得那些活动很搞怪，是一种迷信。

  她说自己极少参加这样的活动，但有一次例外。今年暑假，由于丈夫感到工作不顺，又加上幼女断胳膊（接了三次才接上），经人介绍便电话约了本地一处道观的巫师（其实也就是道士），向巫师求助。到了预订的时间，丈夫就带着她和两个孩子到了道观，巫师把他们领到一间房间，做一个所谓“过关”的法事，以便把家里的霉运煞气破解掉。那时有二十几个家庭在外面排队等待“叫号”。在房间里，巫师嘴里念念有词，又是跳又是叫又是烧纸，一番折腾后把他们家的“霉运”转嫁出去了。

我问是怎么转嫁出去的，她说现场转嫁给另一个人。我吃了一惊，说是人都不傻，哪有人愿意承担这样的“霉运”？她说巫师找了一个人，是那种好吃懒做的人，自愿承担的。她说只见巫师做法之后，问那个人几个问题，比如你愿意承担他们这个家庭的苦难吗，那人回答说愿意或同意。接着他们夫妇就把自己穿过的两件旧衣服给了那人，这就表示转嫁出去了。巫师还给了他们一张符要他们回家贴上，并给了两条红丝带要他们在手腕上系七天。我问她巫师这样做法收费不收费，她说收，一个人好几百呢，四口人一共花了三千多块。我说这分明是商业交易，巫师（道士）来钱真的好快，那个承担他人霉运者估计是托儿，从中也有提成。

我继续问她之后有什么果效没有，她说“过关”之后，家里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还在变坏。女儿常生病，以前感冒咳嗽不用吃药打针，现在动不动就住院。孩子嘴里起了疱疹，非常痛苦，住院好几天。被蚊子叮了包，竟然化了脓，又是住院，把大人折腾死了。

第二天上午我又见到了她的丈夫，是一位开挖掘机的司机，经常在山里施工，虽然很挣钱但工作有很大的风险。我向他再次问起“过关”的事情，他说家里确实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找巫师的，希望破除霉运。但他也说这个“过关”没啥效果，甚至给巫师打电话希望之前搞的仪式作废。我们又深聊了一下，他对鬼神有着很深的敬畏，原因是他对灵界有经历。三四年前，他在山里操作挖掘机，那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一位白胡须老人告诉他第二天要停一天工，后来才得知那是掌管这片山的土地公。第二天半信半疑的他决定停歇一天试试看，然后过了一天他继续操作施工，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喊他，声音和梦里的一样，他就往后倒车，刚倒出去，前面正上方突然塌方，一块巨石掉下来，砸在地面上，而人车无恙。他认定这是土地公保佑了他。他在山里找到了土地公的庙宇，祭拜一番。

又有一次，老板雇他来山上拆迁一座房子，这座房子里有一座神龛，他一并将其推倒埋在了瓦砾里。然而之后半个月施工过程中怪事连连，先是挖掘机后部突然着火，当时他还没察觉，好不容易扑灭，损失上万元。之后半个月每天都要莫名坏掉一两个零件，价值都在好几百元上千元。最后不得已带着香品祭拜了土地公，祈祷一番，怪事才停止。他告诉我他们的同行有一次前往某一座山施工，要把山铲平，施工队屡屡出事。老板找了巫师通灵求解，土地公告诉巫师那些人来我的山竟然也不和我打声招呼，就敢在我的地盘上动手。

我问他既然你对土地公如此笃信，认为其非常灵验，面对女儿的事为何还要去找道士解脱呢？他说各有各的管辖范围，我开挖掘机在山里作业是“土地公”负责的范围，我女儿的事却不属于土地公管，只能找别的神明。

由这个案例来看，萨满 教对民间社会的心理影响何等大。在此，我不禁想到我老家（山西北部）的一个亲戚，多年来家业不振，干啥不顺，而且有段时间家里半夜不时有异样的响声，家里人非常害怕，于是就去求助于当地一位很灵验的通灵巫师，希冀指点迷津。当然巫师提供的是有偿服务，是要用人民币开路的。这种通灵在我们那里被称为“坐堂”。这位巫师通过做法，等烧完一张黄纸，马上就有来自神明的启示降下来了，巫师说我这位亲戚的院子里有邪气，需要及早镇妖，不然家里要出大祸。亲戚对此深信不疑，立刻照办。具体采用什么方法驱邪镇妖，我就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一条是亲戚的小儿子必须呆在家里七天（当时是暑假），不能接触任何生人，方能消灾避祸。

这两个家庭（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所遭遇的所希求的，正是民间社会萨满崇拜的真实写照，显示出萨满教和巫术至今在民间社会具有很大的市场，对一般民众心理的影响很大，这里确实也有某些说不清道不明之所谓“灵异”事件的成分。从宗教社会学的角度看，萨满教建构了一个泛灵化的神秘世界，充分利用了一般民众避害趋利的社会心理（人们遇到灾祸或不顺，往往认为是灵界的势力在搅扰，于是就去巫师占卜或通灵），并以通灵巫术打通人间和鬼神世界的联系，作为灵媒的巫师们（很多和尚道士甚至某些牧师神父也在萨满化巫师化）从中也找到了敛财的巨大商机，这里当然也有宗教诈骗的空间。然而，萨满通灵，不仅是一场商业交易（人们花钱购买巫师的通灵服务，希图获得更大的回报），更是一场人鬼交易（透过通灵巫术人们和鬼魔势力打交道，贿赂鬼神为自己服务）。透过萨满教巫术活动，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灵界是真实的，邪灵也是真实的。只是人们不认识真理，被蒙蔽被捉弄，他们所膜拜的神明其实都是在拜鬼，虽然短期内可能也会收获某些好处，但这对他们的灵魂对他们的家庭是极大的戕害，因为神明崇拜的背后是那迷惑人的魔鬼！

写于2016年12月1日，次日修订 

作者简介：一位爱观察思考的80后基督徒，经济学硕士，生长于晋北黄土高原，2006年10月信主于中南武汉，2007年12月受洗于闽南泉州。曾担任大学教师两年，现定居于合肥，在家庭教会传道侍奉。平时喜欢文字事工，并致力于和基督信仰有关课题的思考和研究，关注以天国（神国）为内核的福音和耶稣的教导及其在传统教会和现代社会中的实践，对传统教会的一些观念予以重新检讨和反思；同时以圣经和基督信仰视角关注思考某些社会热点问题。作者联系方式：电邮276773294@qq.com，微信号jidihuozh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