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3日

刘同苏牧师:家庭教会公开化的内部要素(三)

作者: 作者:刘同苏 | 来源:基督时报蒙允转载自作者博客 | 2011年07月12日 01: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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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刘同苏牧师:家庭教会公开化的内部要素(二)

三、堂会制

堂会是地方教会的组织形式。地方教会来自西文术语(local church)的直接翻译。由于中国教会的聚会处系统最先在中文里面使用该术语,并且为之赋予了特定的神学含义(即一个地方只能有一个教会),所以,此处特为本文使用该术语的意义加以说明。“地方教会”中的“地方”特指其小区性,即一个具体的有形教会在时间与空间上必须从属于一定的社群。这种小区性表明了教会的有形性质。作为基督的身体,教会必须是有形有体;而形体一定具有时空的形式。“基督身体”的性质已经规定了,任何具体的教会都必须有形地存在于特定小区(特定时空的特定人群)之中。地方教会就是具象地存在于特定小区里面的有形教会。教会的生命本质是同一的,但是,教会的外在表现形式却可以有所区别,因为教会的内在生命是由“道”与“灵”决定的,而教会的外在形式是由特定时空里面的特定社会文化决定的。

由此,一个具体的实在教会必须以特定的小区为依托,但是,一个特定的小区里面却不一定只有一个地方教会。教会的外在形式是多彩的,但是,在多彩外在形式里面的内在生命却是同一的,正因为这种反合性的统一,教会才能够以不同的外在形式向不同的社会文化彰显同一的基督生命。“同一的内在生命可以通过不同的外在形式得以表现”与“同一的内在生命只能通过同一的外在形式加以表现”,这就是本文使用“地方教会”与聚会处之用法的区别。 

 地方教会是基本的独立灵性生命单位。“独立”是说“相对的自足”。在地方教会里面,灵性生命可以形成一个完整的自我循环,从而,基督徒生命的成长可以在一个地方教会里面完成。“基本”的含义是“基本的存在形式”,凡小于地方教会的灵性生命组织,其中的灵性生命循环就不完整,由此,就不能独立地培育与维系基督徒的整全生命;凡大于地方教会的灵性生命组织,其中的灵性生命循环就必然有虚化的环节,由此,其存在本身无法实在地造就出完整的基督徒生命。

可以说,只有在地方教会里面,不可解构的基督生命才可能有形有体地全面展开,从而,才得以实在地实现。地方教会既是教会的最基础存在形式,同时也是教会的最高存在形式。“最高存在形式”意味着:只有在地方教会里面,基督生命才实在地还原为不可解构的整全生命,无论什么样的教会事工,其结果若不能还原为存活在地方教会里面的生命,就一定不整全或者不实在。“最基础存在形式”则指出:正因为地方教会是基督生命最终的还原之处,所以,任何其它教会事工都必须以地方教会为基础;凡不能以地方教会为基础的教会事工,就必然丧失整全性或实在性。

牧养就是在基督徒的全面生命里建立基督的生命形态。唯有在地方教会里,基督徒的生命才被全面且实在地触及,所以,地方教会就是实施牧养的场所,地方教会的功能就是牧养。牧养是在地方教会里实现的,没有地方教会,就没有牧养;反过来,离开了牧养,地方教会也就不成其为地方教会。因为牧养,地方教会才成为一个以基督生命为中心而全面连接的生命共同体。

牧养就是为了传递基督生命而结成的全面接触的生命关系,没有牧养,就无法完成生命的全面接触,从而就不可能达到不可解构的整全生命高度;没有牧养,就不能造就整全的基督生命。由此,离开了牧养,教会的一切教导和架构都会被形式化或空洞化。牧养是地方教会生命的内容,从而,也是地方教会生存的基础。从本质上讲,没有牧养,就没有地方教会。无论在形式上有多么严密的宪章、治理架构、教导体系,只要没有牧养,就是一具没有生命内容的空壳。

在“红色殉道”的时代,因为教会的首要任务就是保住基督徒的直接教会生活,所以,教会的基本组织形式是“聚会点”。“聚会点”的主要功能就是“聚会”,就是履行狭义的“分别为圣”的生活。可以说,“聚会点”就是无需履行牧养功能的地方教会,因为牧养的功能由尘世否定性地代行了。到了“白色殉道”时代,“聚会点”的形式显然不足以维系基督徒的基本生命。面对要在纷繁日常生活里面活出基督生命的实在需要,仅仅局限于狭义教会生活的教导成了空洞的口号,没有实际的生命意义。由于外在逼迫的减弱,一般的尘世生活不再是基督徒的禁脔,如何在以往被外在逼迫隔绝的尘世生活里面继续保守天国生命的形态,成了教会生活的首要挑战。

正是在这种形势下,以牧养为中心的“堂会制”才得到普遍的实行。“堂会制”是地方教会的一种组织形式,是牧养得以在教会中展开的结构。“堂会”就是以教会为中心而连接基督徒生命的共同体,是以基督生命为标准而全面建立基督徒生命的基层灵命单位。“堂会制”的关键是以全面生命的连接而达到整全生命的建造。可以说,“堂会制”结构的出现就是为了实施牧养。“聚会点”的核心是聚会,“堂会”的核心是牧养;“聚会点”的外延是基督徒的直接(或狭义)教会生活,“堂会”的外延是基督徒的全面生命;“聚会点”的直接功能就是守住作为基督徒生命的核心部分——有形的分别为圣(即直接的教会生活),要由尘世外在逼迫的否定性配合,“聚会点”才可能完成使基督徒全然为圣的职分,“堂会”的目的就是通过有形的分别为圣而完成基督徒生命的全然为圣,换言之,通过直接的教会生活而将基督生命延伸至基督徒生活的每一个方面。

以往的家庭教会之所以如此强调“尘世外在逼迫”的社会文化条件,就是因为“尘世外在逼迫”变相地为我们代行了牧养的功能。目前大家依然强调“尘世外在逼迫”的不可缺少性,就是因为教会自身尚无法正常履行牧养的功能。“只有尘世外在地逼迫教会,教会才可能保全自身的圣洁”,这种状况仅仅反映了教会的不完全性。教会不能保守自己圣洁,反倒需要尘世外在逼迫的帮助来维系自己的圣洁,教会的自我实现反而要依赖于尘世的逼迫与否,于是,尘世的外在逼迫变成了教会生活的内在要素。“堂会制”就是要建立教会的牧养功能,从而,将尘世外在逼迫所代行的教会职分重新拿回到教会里面来。

“堂会制”的一个组成部分就是“全职牧师驻堂制”。“聚会点”的教导由两类人实施:一类是本点内部的平信徒,其身份是兼职传道人,也就是在自己的尘世职业之外又担负了传道人的职分;另一类是巡回于几个甚至十数个“聚会点”之间的全职传道人,其身份类似于专职讲道人或者专门祷告师,也就是除了讲道与祷告不会履行其他教会功能的专项教会工作者。“聚会点”的功能就是聚会,所以,这两类传道人尽管有其局限,仍然可以满足“聚会点”的需要。“堂会制”的要点是牧养,而牧养的必要条件就是生命的全面连接。没有自我生命的全面投入,怎么可能完成与他人生命的全面连接呢?一个平信徒传道人只能拿出自己职业之外的时间与精力从事传道工作,一般而言,这样的时间量根本不足以完成与教会其他成员的全面生命连接。面对每一个“聚会点”,一个巡回讲道的传道人只能投入非常短暂的时间并且只能在非常狭窄的生活方面投入,这样一个只在聚会时间露面并且只会在聚会里面教导的传道人,怎么可能触及基督徒的全面生命呢?能够覆盖几个“聚会点”的面,是以牺牲每一个“聚会点”的生命接触深度为代价的;覆盖的面越大,则每一个点的接触深度就越浅。没有日常生活的全面接触,在主日、查经班或祷告会上的教导也不可能具有全面生命的活力。只有在全面日常生活里全面连接的基础上,聚会中的教导才会成为触及全面生活的活生生的教导。不持续地在一个地方教会投入全部生命,牧养就根本无法展开。巡回传道人只能培育出被巡回的基督徒,即只能活在巡回区的基督徒(其在巡回区之外的日常生活完全没有传道人的实际陪伴)。

“全职牧师驻堂制”是牧养的需要,只有在一个地方教会全面地投入自己的全部生命,才可能在与会众的全面生命连接中达到全面生命建造的目的。牧养是“堂会”的首要功能,而“全职牧师驻堂制”是在地方教会里面实施牧养的必要条件,由此,“全职牧师驻堂制”就是“堂会制”的基本条件。当然,“全职牧师驻堂制”是一个复杂的生命系统,并不是一“按手”,一“宣布”,就能够完成的。首先,我们有牧师吗?“牧师”就是牧养之人。目前的传道人真的可以实施牧养吗?我们有没有将全部生命投入与会众生命全面连接的心志呢?我们有没有在讲道与祷告之外于会众的全面生活里带领与教导他们的生命能力?另外,目前的地方教会真的能够容纳牧师吗?我们的地方教会有没有形成牧师全面教导的空间呢?换言之,我们的地方教会允不允许牧师对会众的全面生活实施教导(前提是会众是否让牧师进入自己的全面生活)?给没给牧师触及会众全面生命的牧养权柄?我们的地方教会是否为牧师完全委身牧养工作准备好了必要的物质条件?

目前,在建立“堂会制”方面,城市家庭教会走在了整个中国教会的前面,但是,这种“前面”仅仅是开了一个头,距离“堂会制”的真正建立,城市家庭教会还有许多的差距。目前许多教会以为:建立“堂会制”就是建立一个教导体系或者治理架构。这里所谓的“教导体系”就是由传递某种单项素质的技术程序构成的系统。目前城市家庭教会的情形中,通常就是传递神学理念的流程系统:地方教会通过主日讲道,主日学讲课,查经班的查经,在会众的头脑里面建立起关于基督生命的理念体系,于是,以为这就是“堂会制”了,至于基督生命怎么在基督徒的全面生命中具体活出来,则不构成“堂会”体制的内在组成部分。换言之,这种“堂会”仅仅负责向会众系统地灌输关于基督生命的理念,而在全面生活里面具体活出基督生命则是会众个人负责的事情。在这种“堂会”里面,尚无法在教会体制的层面上将基督生命还原为活生生的个性化的具体基督徒生命,基督生命仍然是以片面(即理念)的形式批发给面上的全体会众。即使是祷告会,也是在执行“祷告”的单项功能,目的是调动会众生命中的某一个要素,而不是面向他们的整体生命。那些面向情绪或功利的祷告会,不管其激情到了多少丈,调动的只是情绪或功利心,一旦情绪浪潮过后或者不能持续赢利,会众的全面生活仍然处在世界价值观的统辖之下。连个人辅导都在变成一个片面性的单项功能。这种个人辅导是用技术流程主导的,而这种片面性的技术程序甚至可以由不生活在本地方教会的机构人员来独立操作。无论什么样的教导体系,只要不能还原为面向全面生活的牧养,就是形式化或理念化的工作。 

另外一种趋向就是忙着建立“治理架构”,以为架子本身就能够支撑起一个“堂会”了。有了宪章(包括信仰告白)、长执会、专职牧师、会员大会、独立账户,就是一个“堂会”了吗?那只是一个空架子。如果没有全面的血肉生命作为内容,这副空架子本身还称不上“堂会”。举一个尘世里面的例子,“文革”时的造反派,夺了外交部的大印,组织了一个“外交部革命委员会”,任命了一个年轻人做外交部长,那就是一个外交部了吗?外交部是办外交的地方,要有能够真正处理外交事务的系统和具有外交素质的人员,才能够称得上是“外交部”。

同理,若没有能够实际对会众的全面生命实施牧养的系统,没有支撑起这个系统的能够实施牧养的同工,“堂会”就还没有确立呢。不要急着按立“同工(长老,执事,主席)”的头衔,而应当急着培养真正能够实行“同工”职分的生命:不要专注于文字的宪章,而要专注于生命里面的宪章。“治理架构”是为了更新生命而全面连接生命的方式,离开了全面生命,剩下就只是纯粹的形式,根本不可能更新人的生命。不以全面的生命为内容,这种作为纯粹形式的“治理架构”很快就蜕化为管理教会有形事务的权力结构。没有内在生命的力量,就只能管理有形事务;没有内在生命的力量作为依托,就只有依靠权力和规则来推行。走到这一步,教会里面也只剩下民主与法制了(现代的民主与法制就是纯粹形式化的治理)。地方教会是基层的生命共同体,而“堂会”仅仅是地方教会的组织形式,没有生命内容,“堂会”能够组织什么呢?即使组织起来,也不是作为生命共同体的地方教会。

“教导体系”和“治理架构”都只是“堂会制”的个别要素,只有置身于以全面连接为背景、以更新整全生命为目标的牧养系统中,“教导体系”与“治理架构”才活生生地成为“堂会”的一个有机部分。避免仅仅在思维与语言里面进行系统教导,避免仅仅在书面上规定架构,让教导成为全面生命带领与改变全面生命的牧养过程,让架构成为全面生命连接全面生命从而更新全面的牧养结构,这就是“堂会制”对城市家庭教会并整个中国教会的挑战。无论多么系统和多么严谨,用理念在思想与文字中建立的体系与架构都不是“堂会”,作为生命共同体的组织形式,“堂会制”只能出现在全面而实在的生命连接之中。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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