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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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时代的变化反思:当下基督教发展进入瓶颈的原因和出路

作者: 李道南 | 来源:基督时报 | 2025年07月17日 09: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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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姑妈是个老信徒了。她信基督教的原因是因为生病。大概在80年代初期,牙痛了很久,试了很多消炎药,还是不见好。镇上的医院没有牙医,只有赤脚医生给她拿药。牙痛折磨得她夜里都睡不着觉。一个偶然的机会,她信了耶稣,进入教会。那时候没有自行车,她每周日要走四公里的路程,去一个村子的教会聚会。姑妈说,信耶稣之后,过一段时间,那颗牙就掉了,后来就不疼了。姑妈说这是上帝的恩典。她常常把这个事情当作见证分享给大家听。

我大姐信耶稣,是因为身体老出现毛病。用我们农村传统的话说,她是个软骨人,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招惹。在信耶稣之前,她是邻村巫婆家的常客。后来她的邻居信了耶稣,告诉我大姐耶稣的力量很大,可以给她平安,保护她免于邪灵的侵扰。大姐信了耶稣之后,加入教会的秧歌队,身体也就好了。

我认识一个安徽皖北的基督徒,和他聊起信耶稣的经历。他本不信耶稣,也认为耶稣那些东西都是故事,没什么是真的。后来90年代,他随着村里的人去打工,到了一个工厂。因为第一次远离家乡,所以他特别想家。这时候,老乡邀请他加入教会。这个教会的带领人老家离他的村子不远,口音和生活饮食都是一样的。而且这个教会的人都是他村子附近的人,他一下子就找到了家的感觉。就这样他加入教会,慢慢地对基督教的排斥情绪也消失了,后来成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

但是,我认识的另一个朋友就不一样了。他是个地道的90后,出生在九零年代的尾巴上。从小生活在物质优渥的环境中,电子产品更是不稀缺。从小学习优异,顺利地考上南方一所重点大学,学习热门的电子工程专业。但是,因为从小父母对他的要求很严,尤其是他的学习,让他只读教科书,而没有其他爱好。这让他成为一个矛盾体,他学习很好,但是却不知道学习和人生的意义,他大学和专业都很好,但是却不是他喜欢的。因此,他毕业之后,便没有按照父母的要求,回到北方那个城市,而是留在了远离父母的南方某城。他的专业就业较好,收入颇丰,就是电子工程这个职业,加班是常事,有时候客户需要,他深夜也得起来加班解决问题。

尽管他有了自己的生活空间,有了自己可以独立支配的经济,但是他依然有着自己的焦虑,那就是生活的意义在哪里。他感觉自己的人生没有乐趣,没有值得让他快乐和为之奋斗的事情,虚无感常常在半夜爬上心头。他想到宗教,在走进了佛教、道教的灵修团体之后,他来到了基督教教会。但是参加了一段时间之后,他选择退出。

他退出教会的原因,按照他的话说,宗教团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有一套规章制度,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在他读中学的时候,给他制定的严格生活纪律,这一点让他很难认同。另外,他是在生活中感觉到虚无和孤独而进入教会寻求意义的,但是在这里却没有寻找到。在工作中,他要应付客户,要应付老板,在教会里他还要应付领袖,他不能讨论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也很少能听到契合自己问题的讨论,他常常遇到的是,自己的所有问题都是自己的原因,但是怎样解决这些问题却没有答案。

比如人生没有意义的虚无感,是因为自己没有认识上帝,没有信耶稣。但上帝是什么,耶稣是什么,这些只能信了之后才知道。他感觉在宗教里自己陷入循环的怪圈。自己没病,没有精神问题,但是教会却始终把自己当作病人来治疗。

从以上例子中,说明一个问题,不是基督教变了,而是人变了。复兴于八90年代的基督教,是回应苦难的范式。这个范式起作用的环境是贫穷,物质贫乏,人们无法应对苦难,因此强调神迹、医治的内容对民众有较大吸引力。此外,脆弱的个人,在强大的苦难面前,只能回归团体才能有效保护自己,因此顺服教会也就成为必然,教会大于个人这是传统范式的特点。这样的范式,造就了基督教的医治为导向的家长制治理模式。回应信众的现实需求,这些需求也许是物质的,也许是身体的,也许是苦难造成的精神焦虑,在回应中为信徒提供现成的生活模式,并通过加强团体来消解个人的脆弱感,从而为信徒带来安慰,带来安全感。

但是今天这种传统范式所适应的那一代人,已经逐渐老去,基督教的发展进入瓶颈的原因就在于,传统范式无法应对新时代之下的需求。

成长于九零年代以来的那一代人,他们生活的环境是城市化,这意味着疾病、贫穷等生存危机,在他们的成长中不再是常态。城市化的自由空间,让他们不同于父辈的传统熟人伦理格局,必须进入一个团体才能获得更多资源。今天,他们一个人,在一个城市,也能生活得很好。

在没有了外在环境的危机之后,他们这一代所需要的,传统基督教范式已经无法提供。他们需要的人生意义、人生价值生命所值得奔赴的目标,传统教会范式根本没有。

在过去二十年中,有两件值得关注的事情,它们说明了时代的转变。兴起于新世纪之交的超女海选,以及兴起于今天的“苏超”足球。它们的特点都是平民自己的狂欢,这说明宏大叙事的退场。如果说超女时代,宏大叙事还在屹立,那么苏超时代,宏大叙事已经主动让位。这是一个个人登上历史舞台的时代。也是“我怎样才能成为更好的我”的时代。当宏大叙事退场,不再成为个体自我定义的背景墙时,那个人怎样才能更好地成为个人,这不仅是20世纪存在主义遇到的问题,也是我们当下遇到的问题。不过存在主义提出了这个问题,却没有给出答案,这个答案教会能否回答,可能首先需要的是一个新型的教会。

耶稣的“九十九只羊和一只羊”的问题,在过去一直强调一只羊的危险和脆弱,因此它需要牧人寻找到它,让它回归羊群,才能获得安全。但是今天,那一只羊在水草肥美、暂没有豺狼虎豹的环境里,它的问题不是怎样尽快回到羊群,而是怎样才能做一只羊,因为外在危机的消除,也就意味着内在危机的呈现。

这并不是说,我们不再需要团体(绝对的个人主义,永远都是一个无法走通的死胡同),而是说,我们今天个人的定义和意义已经不需要团体来主导,团体已经不像过去那样,以一种家长的方式给予个人价值。而是,今天团体成为暗淡的背景,个人成为聚焦的舞台。

这场范式的转变,今天的教会还没有准备好,因为这场范式的转变不会发生在传统教会中,它必然会另起炉灶,在年轻一代兴起。因为任何一个年代,任何一个处境,人都需要意义。这个意义只能来自生活之外,来自世界之外。这是基督教的挑战,也是基督教的危机,我们只能求上帝带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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