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佩蓉,出生在台湾的传统大家庭,基督徒,11岁随父母移民加拿大,后就读美国麻省理工学院。麻省开放、合作、交流的治学理念对其影响深刻。婚后生育三个孩子,她放弃了IT行业,投身于教育,在社区和学校从事青少年辅导、父母培训有20多年的经验。在国内出版的《佩蓉姐教儿童礼仪》深受家长和孩子们的喜欢。
蒋佩蓉女士之前所著《下一代竞争力》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在本章中,蒋佩蓉女士分享了忙碌的人生让孩子无暇享受快乐。
时间压力和同情心
《圣经》里有一个很著名的关于好撒玛利亚人的故事。有人问耶稣“好邻居”的定义是什么,耶稣就用一个祭司的故事作答。祭司从一个受伤的人身边走过,但没有帮助他,而一个出身低微、遭人蔑视的撒玛利亚人(被认为是“低级种族”)却停下来,给那人包扎伤口,带他到旅店,并付钱请人继续照料他。谁真的爱他的邻居?答案显而易见,是撒玛利亚人。
美国一所大学决定给这个故事做一个有趣的变形处理,以测试他们的理论假设:时间压力确实会对人的施予同情的能力产生巨大的影响。
他们请三个相似的人就“同情”这个论题准备一次面向100名大学生的演讲。这三个人都是颇受尊敬的老师,被他们的同事推举为“好人”和“有同情心的人”。这三个人都被要求在某个时间到达演讲中心。设计这场实验的人把一个演员安排在通往演讲中心的路上,这个演员扮演一个遭到抢劫,身负重伤需要行人帮助前往医院救治的角色。第一位老师在眼看就要迟到了的时候遇见这个人;第二位老师在他只剩十分钟就要演讲时遇到那个人;而第三位老师在离他准点演讲还有整整一个小时的情况下遇到那个人。一台隐蔽起来的摄像机拍下了这三位老师的反应。
记录下来的反应表明:人越忙碌,他所回应的同情就越少。正如预计的一样,第一个人跑着都已经迟到了,他甚至都没有停下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就急匆匆跑开了,而最后那人由于时间宽裕,就能够帮助受伤者赶往医院。
我们患了忙碌病
我发现,日子过得越忙碌,我越容易生气,越不耐烦,就越不愿意停下来听孩子说话。忙碌的状态破坏了我的判断力,使我一门心思只顾忙自己的事,从而伤害到别人,这样经常使我在事情过后,用额外的时间来修复被损坏的关系。近来科技的进步,只是给我们的生活增加了更多的忙碌,而不是减慢生活的步伐。我们整个世界患上了忙碌病。更为悲惨的是,我们正在把这种致命的病症传给我们的孩子,他们的生活过度安排,几乎没有余暇思考、游戏或是与自己的内心世界对话,更别提培养同情心了。
我发现,我们搬到北京后,儿子几乎不可能和那些本土中文学校的朋友游戏,因为这些孩子的周末都塞得满满的,包括钢琴课、英语辅导、绘画学习、芭蕾课程、奥数辅导等。只有两三岁大的孩子就已经开始学习音乐课程或英语练习了。
邻居有个男孩,和我的孩子关系很好。一个周六的早晨,我走出家门时,遇到邻居带着儿子出来。我邀请这个孩子过来和我孩子一起玩。那位父亲摇摇头,说小孩有课。
我问孩子在学什么,他回答说,早上有三小时的英语课。我笑了,告诉他,如果他的儿子过来和我家的孩子玩(他们玩的时候,彼此说的都是准确无误的标准发音的英语),与坐在付出高额学费的辅导课前排,反复练习那些很可能满是中国口音的英语相比,他的孩子可以更快乐地学到更好的英语。
过度安排时间和 “优秀学生”
这种过度安排时间进度的结果,就是我们最终培养出了一代考试机器,他们知道全部的正确答案,但依然很迷惘。当我面试一个重点中学的优秀学生前来申请就读麻省理工学院时,这种情况得到了充分地说明。
他来时,带着近乎完美的SAT分数和极其出色的成绩。他的成绩足够保送上清华大学。在我花了一点时间让这位相当紧张的学生轻松下来之后,我问他学习之余最喜欢做什么。他“咯咯”直笑。然后告诉我,他没有任何时间做其他任何事,但他很喜欢吃,因为学校的自助餐厅提供的食品很可口。由于这个问题没有引出另一个话题供我们讨论,我就问他计划如何过春节,试图找到另一个交流话题器。他告诉我,他的学校不允许他回家过春节,因为他需要准备高考。这个问题又进了死胡同,没法继续。
那么,他在读书之外还有兴趣爱好吗?我从他的申请材料中看到他几年前拉过小提琴。他告诉我,因为学习压力太大,他母亲就不让他继续学习小提琴的课程了,其实他很喜欢拉小提琴。所以,他的小提琴没有好到值得继续培养下去或了解他喜欢弹奏的那些作曲家。我展开交流的最后一次努力就以最后一个问题结束了——展望未来,希望在学校学习到什么?他一脸茫然,神情紧张,最后他告诉我,他没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不过,在家和学校之外,他唯一有时间看到的世界,就是在去学校的路上从汽车里看到的,他想他可能愿意学习怎么建造那些漂亮的建筑物。
至此,我对这位年轻的男士毫无羡慕之心,只剩下同情惋惜。拥有如此优秀的学习潜能,却不知道引导这种潜能去往何处,这实在太可惜了。拥有如此之多的知识,却几乎毫无自知,这实在太遗憾了。拥有如此高的成绩,却完全不懂得其他东西,这实在太不幸了。
我的个人教训:设计课的比赛
我有一个深刻的个人教训。我在麻省理工学院就读低年级期间,上了一门设计课。这门课最后的项目是一场比赛,占这门课成绩的一半。学校给每个学生发一个标准的“旧物箱”,里面装有棒冰杆、大小不一的空的卫生纸卷筒、发动机、齿轮和其他“旧物”。这项比赛每年都有不同的目标或招数,每个学生都需要用那个旧物箱里的那些部件打造一个机器,用来和同学在一系列比赛当中竞争,直到最后的胜利者诞生为止。前三名获胜者将赢得一家优秀的玩具公司提供的工作,同时在班里自动获得“A”的好成绩。在我参赛那一年,球场两端由两个平台构成,每个平台离地18英寸高。我们的机器就是要从平台降落到球场上,把一个红色的乒乓球推到球场另一边。在比赛中,成功地超过对手把球推过中线的人,就是获胜者。
就像一个勤奋工作的工程师一样,我努力投身于自己的设计——一台传统的坦克模样的机器,带着滑雪板以减缓我的机器的落地压力,计算好齿轮的运转比率,以获得与力量和速度相匹配的正确的力矩。在比赛之前的最后一个礼拜,我好几天晚上不睡觉,就是要努力让我这台机器最后完工,并在练习场上测试它的功效。朋友们从外面给我们带来食品,以此显示对我们的支持。比赛将要在全国电视播出,而我们全都想赢。我的机器很不错,通过了最初几轮比赛,但后来被一台功能更强的机器击败了。而让我震惊和不快的是:一个同学用一个简单而漂亮的机器设计就成了最终的获胜者,那个机器可能都花不了他五分钟就可以设计并打造出来。
这位同学按这个卷筒原初的形态使用它,并把所有重的旧物都塞到卷筒里面。当这个卷筒滚落到球场上,单单是它的重量就足以形成巨大的推动力,把挡在它路上的任何东西推走,其中既包括乒乓球,也包括竞争对手的机器。当我看到这个难以置信的“家伙”运转开时,我心里悻然不快,颇感沮丧。沮丧的是,获胜者并不是最努力的工作者,获胜的设计也不是最复杂的东西,而是最简单最漂亮,制造起来费时最少的设备。
后来,我学到了在设计中的最小化的设计原则——使故障和必需的修复减少到最低限度。当然,我还看到很多同学像我一样,拍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对获胜的设计惊叹不已,一边气得“咬牙切齿”——可惜浪费了那么多睡觉的时间。
“神奇的眼睛”的启示
几年前,在美国有一种名叫“神奇的眼睛”的艺术形式很受欢迎。大致说来,这幅画看上去像一系列随机图形,但等你往后站,从某个特别的角度再看这画时,奇怪的事就发生了,好像有一个三维的物体从画面中浮现出来。那可能是一行鸟或一个女人。不管什么时候,谁要是看出了那个三维物体,必然会发出欣喜的欢呼声。不过,如果你站得太靠近了,这个物体就会迅速消失无踪。
过度安排时间进度和忙碌就好比是和画站得太靠近,这使得我们不能退后一些,把画往大了看,同时寻找不同的视角。我们变得短视,眼光只是盯着手头的小目标,而错过更大更重要的画面。因看见画面而迸发的欣喜就像是在用意义给我们的生命提供燃料,赋予我们继续前进的能量。盲目的行动会麻痹我们的灵魂,使我们无暇反省自身或同情他人,而这两者对健康而有目标且有意义的生活而言,乃是不可或缺的元素。
作家傅士德(美国当代著名作家和讲员,著有《简朴生活真谛》等书。)的一句话鼓励了我要养育有深度的子女,不是养育又一个只是聪明或知识多的下一代:“我们这个时代的祸因是浅薄。事事寻求立时的满足乃是一个核心问题。今天最迫切的需要不是要有大量聪明能干的人,或是大有恩赐的人,乃是有深度的人。就培养深度而言,最大的杀手就是匆匆忙忙这种毛病。”
当东方的孩子们正在上更多的课来充实头脑,取得更好的考试成绩时,西方的孩子们则把精力集中到更多的娱乐、冒险或新鲜的体验上来。我们盼望找到一个中间地带,跳出原来的窠臼来审视,什么东西能给我们和孩子充电加油。这样,我们才能在我们的生活中,每时每刻都活得有意义,活得丰饶,同情他人,而且自身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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