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一轮由哈马斯突袭以色列引起的巴以冲突目前为止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了,虽然双方投入的军事力量规模并不是太大,而且也只是哈马斯一方和以色列之间的碰撞,但整个过程依然非常血腥。
据报道,截至日前,本轮冲突已导致巴以双方至少 20288人死亡,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众所周知,“巴以冲突是一个历史悠久、复杂多变的问题,其根源涉及宗教、领土和历史等多个方面。这个冲突一直困扰着国际社会,寻找持久和平解决方案是一项巨大的挑战。”相信这应该是整个国际社会的共识。
二
但是,在社交网络平台,有关巴以冲突的话题充斥着无穷的争论,争论的焦点不外乎“巴以冲突谁更正义” “支持以色列还是巴勒斯坦”,争论的双方都有把这么复杂的国际问题简单化的倾向。
并且,网上已经分成了两大泾渭分明的对立阵营,一方毫不犹豫地支持以色列,一方非常同情巴勒斯坦。在社交平台留言区,双方唇枪舌战,其激烈程度可以达到“割席断交”甚至是“敌我矛盾”的地步了。
据笔者的观察,在基督徒群体中多数是不约而同地支持以色列的,但也有部分基督徒反对以色列,就算谈不上反对以色列,至少也反对这种对以色列的支持,当然他们反对以色列并不代表他们就一定支持巴勒斯坦。
不过,据笔者的一些观察,有些争论在笔者看来属于名词概念层面的争论。比如,大家一想到以色列,就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旧约,自动把今天的以色列和旧约中的以色列和“上帝的选民”划上等号。
正如胡适所言:“世间的争论,十分之九都是名词的争论;剩下的那十分之一,也只是名词的争论”。 有时候很多人表面上是争论某些事情,但实际上他们所争论的,却是描述这个事情的名词和相关的概念定义。
所以,在这里笔者要发问,当我们说要义无反顾地支持以色列的时候,我们真的明白“以色列”这个名词所指向的含义吗?这个名词在今天又指向什么呢?而且,也有弟兄姊妹有困惑,今天的以色列还是“上帝的选民” 吗?
三
如果我们想要认真回答这些问题的话,那么很有必要查考“以色列”这个名词概念的含义,以及这个名词在历史上的演变。已故英国圣公会牧师约翰·斯托得曾经对“以色列”这个词总结过四种涵义,我们不妨沿着这条思路然后再做一些探讨。
“以色列”这个词最早出现在旧约圣经,所以我们先得回到圣经里去寻找答案。
首先,“以色列”这个词是以色列人先祖雅各的另一个名字。相信大家对雅博渡口的故事非常熟悉。创世记记载得非常清楚:“那人说:‘你的名不要再叫雅各,要叫以色列;因为你与 上帝与人较力,都得了胜。’”
这是一个非常尊贵的名称,也是耶和华上帝亲自给雅各所起的名字,具有深刻的象征意义。这一名字代表着雅各的新生,并且承受亚伯拉罕、以撒的应许和祝福,也就是说再次确认了雅各的长子身份和继承权。
第二,以色列是耶和华上帝和亚伯拉罕(也是雅各)的后裔和立约的名称,一般被称为“以色列人”或“以色列民”,是一个旧约民族性概念。
这个名字最早来自雅各带领族人下到埃及的时候,此时的雅各家族已经成了一个大家族了。“来到埃及的以色列人名字记在下面。雅各和他的儿孙:雅各的长子是流便。” “以色列人生养众多,并且繁茂,极其强盛,满了那地。”
从出埃及记开始,几乎整个旧约圣经都在用“以色列”这个词指称以色列这个民族。所以,“以色列”就成了一个被拣选的民族/族群的名字。
到了新约,“以色列”这个词继续使用,用以指那个从旧约延续下来的民族——以色列人。比如,在使徒行传里,彼得、保罗在会堂里布道时,用以色列人指称他的听众。“保罗就站起来,举手,说:‘以色列人和一切敬畏 神的人,请听。’”
第三, 以色列是旧约以色列民族建立国家后所用的国家的名号。那么,以色列人是什么时候建国的?虽然以色列百姓在约书亚的带领下占据了迦南之地,但是在士师时代,以色列还不算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国家,而且由十二个支派组成的松散的联盟,彼此间有合作也有争斗,甚至还爆发过惨烈的内战。
这样四分五裂的状况呼唤着以色列王的到来。先是扫罗做王,以色列开始走向统一,并拥有统一的国家意识。之后到大卫统治时期,正式建立了一个强大的以色列联合王国。大卫建立的这个国家,国号就叫以色列,这段历史对后世影响极大。
不过,当大卫的儿子所罗门死后,以色列联合王国陷入了分裂,而以色列就此成了北国“以色列国”的国号,亡国于主前722年。而南国一般被称为“犹大”,亡国于主前586年。后来所广泛使用的“犹太人”这个词就是从“犹大”支派演化而来的。
尽管如此,以色列依然是那个立约群体的名字。
可是,我们必须要知道的是,这一情况随着耶稣基督的第一次来临而发生了改变。 于是,我们就碰到了第四种情况:“新以色列”概念的问世。
当耶稣基督来到上帝旧约的以色列子民当中,不同的派别采取了不同的态度,大多数是抵挡和拒绝这位上帝差派的弥赛亚的。于是乎,在那个旧约的立约群体里,出现了“新以色列”和“属肉体的以色列”之区别。
这两者的根本区别,并不在于外在的形式,比如有没有受割礼、是否遵行旧约律法和其他口传律法等。属肉体的以色列高举包括割礼在内的各种仪文,把自己和其他民族严格地进行区分,大有“井水不犯河水”之意,并且还把别的民族贬低为猪狗一般。
然而,他们也正是在这里跌倒了,他们拒绝了弥赛亚的呼召,追求自义,陷入自义,自我隔绝,结果最后反而迷失了。
用那位使徒保罗的话说:“我可以证明,他们向 上帝有热心,但不是按着真知识; 因为不知道 上帝的义,想要立自己的义,就不服 上帝的义了。”也就是说,对这时候的以色列来说,他们一直以来所为之自豪的身份反而成了他们的绊脚石。
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以色列人以及一些接受犹太教的外邦人(他们被称为“敬畏上帝的人”)谦卑寻求认识那位弥赛亚,他们被称为“新(真)以色列人”,比如,在无花果树下遇见弥赛亚的拿但业就被称为“真以色列人”。
这样,在当时的古罗马帝国里,在传统的以色列人和罗马-希腊人之外,涌现出了一个全新的族群——“新以色列”,他们另一个称呼是“上帝的教会”或者“基督徒”。
这个“新以色列”突破了民族和种族的界限,既包括信主的犹太人,也包括信主的外邦人。单凭这一点,他们和传统的犹太教——也就是“属肉体的以色列”有了明确的分野。
与此同时,这也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突破了原先的血统/种族界限,而是海纳百川,一切凡愿意信靠基督的人,都可以加入到其中,正所谓“新酒要装在新皮袋里”。
基于这一条救赎的路线,保罗对犹太人(以色列人)做了重新界定。那些受了割礼、接受犹太律法、这种肉体上的犹太人不见得就是真犹太人。“因为外面作犹太人的,不是真犹太人;外面肉身的割礼,也不是真割礼。 惟有里面作的,才是真犹太人;真割礼也是心里的,在乎灵,不在乎仪文。这人的称赞不是从人来的,乃是从 上帝来的。”
在另一封书信中,保罗对亚伯拉罕的子孙这一概念也做了重新定义。从亚伯拉罕生的(血统层面)未必都是亚伯拉罕的子孙,唯独那以信仰为本的才称得上是亚伯拉罕的真子孙。他们也就构成了“新以色列”。
“正如‘亚伯拉罕信 上帝,这就算为他的义’。所以,你们要知道:那以信为本的人,就是亚伯拉罕的子孙。 ”
新、旧以色列之区分,也是新、旧约之分野。属肉体的以色列人还活在旧约当中,直到今日依然如此。当然,我们也知道,以色列人里也有信仰那位弥赛亚的,那么这些信的以色列人和其他相信弥赛亚的外邦人就一同进入了“新以色列”这个属灵的范畴里。
四
第五,也是最后一种情况,“以色列”这个词指于1948年5月在巴勒斯坦地区建国的现代以色列国。 百度百科有这个词条的解释:
“以色列国(The State of Israel),简称以色列,位于亚洲西部,东接约旦,东北部与叙利亚为邻,南连亚喀巴湾,西南部与埃及为邻,西濒地中海,北与黎巴嫩接壤,是亚、非、欧三大洲结合处。属地中海气候,地势东高西低……”
现代的以色列国完全不同于旧约的以色列,后者是一个典型的古代神权制王国,有严格的宗教律令作为通国的法律(现今某些穆斯林国家继承了这种神权政体)。
而现今的以色列国则是一个政教分离的世俗国家,这个国家有自己的国家利益诉求,也有许多堪称一流的科技和强大的军事力量,被称为“中东小霸王”。
在这个国家,既有虔诚的犹太人,也有非常自由的世俗人士,还有形形色色的同性恋等特殊群体。但是从整体层面来看,以色列这个国家还在拒绝和排斥那位无佳形美容的弥赛亚。
从人的眼光来看,这个国家也有像其他国家一样的许多通病和各种败坏,比如以色列的首都特拉维夫每年六月都要举行全球性的大型同性恋聚会,声势浩大,到处飘扬着象征同性恋运动的彩虹旗。
可以说,这个以色列国还停留在“属肉体”的层面。他们里面当然也有正统的犹太教教派,但还是活在旧约的律法里面,并没有在真理里得以自由,因为他们还不认识那位弥赛亚。
确实,这个国家拥有堪称一流的科技和军事力量,历史记录表明周边的阿拉伯国家即便联合在一起都不是其对手,更不用说巴勒斯坦一隅之地的小小哈马斯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正统的犹太教教派并不是很支持这个以色列国,甚至很反感。因为按照他们的信念,真正的以色列的复兴,是靠着上帝超自然力量的介入,而不是凭借人类自身的科技和军事力量。
所以,我们要思考的是,当有人说支持以色列的时候,他们所支持的到底是哪个以色列?
五
笔者之所以这样提问,不是反对大家支持以色列,而是不愿意看到很多弟兄姊妹盲目地支持以色列。仿佛以色列发射的每一颗炮弹都是“正义”和“真理”的化身,甚至心里认为只要支持了以色列,就是站在了上帝这边,就是一个蒙福的基督徒。
有人喜欢引用这处经文来论证对以色列的支持:“为你祝福的,我必赐福与他;那咒诅你的,我必咒诅他。地上的万族都要因你得福。”
限于篇幅,本文并不会就此处经文做详细的解经。但要告诉大家的是,这处经文必须从上帝救赎历史的脉络去理解,而不是断章取义,抽离具体的背景生搬硬套过来,为今天的世俗以色列国的一切行动背书。
之前笔者在一篇文章里,针对有些基督徒把巴勒斯坦人当做迦南人的后裔,提出过批评。我们要跳出这种狭隘的非黑即白的二元思维。
不少基督徒喜欢拿历史上约书亚攻打迦南消灭迦南人的历史类比以色列对巴勒斯坦的战争,似乎暗示后者具有极大的正义性,是“替天行道”。 甚至认为以色列消灭哈马斯,就是出于上帝的旨意,好像当年约书亚消灭迦南人一样。
我们要知道,巴勒斯坦的哈马斯也是阿拉伯人也是以实玛利的后代,他们也是亚伯拉罕的儿子。因此,我们怎么能抱持消灭哈马斯就等同于消灭迦南人的看法呢?
这完全是错缪的。今天的巴勒斯坦人并不是迦南人的后裔,而是亚伯拉罕另一个儿子以实玛利的后裔。而今天的以色列国也不同于那个旧约中的神权政体国家,而是一个相当世俗的国家。当他们遭遇哈马斯的偷袭、自己的公民被绑架被杀害的情况下,他们当然有权进行自卫反击。对这一点,笔者也是支持的。但我们也要清楚,以色列的这种报复行动并不是为上帝而争战。这场反击战可以说具有相当程度的正义性,但是却并不具有“圣战”的性质。其实,看历次中东战争,以色列参战的动机都颇为复杂,有时候是为捍卫领土,有时候是为争夺土地,无论是哪种动机都是带有私心的,与上帝并没有什么直接性的关系。
六
而且,我们作为基督徒还得有更高更远的属灵看见,超越地上巴以两方的冲突。哈马斯固然邪恶,绑架平民,无差别攻击以色列,但哈马斯里的那些灵魂也是需要被拯救的对象,因为没有一个人的罪大到不需要和不能够被拯救。
实际上,以前有一位“绿色王子”的见证就很感人,他的父亲还是哈马斯的高层人物,自己被洗脑成为“仇恨的器皿”,但奇妙的是他被光照,认识了救主,他的生命从仇恨的黑暗里被拯救出来,生命得到翻转,成为“和平之子”。
以色列固然可以通过军事手段狠狠打击哈马斯,但这样的方式并不能铲除哈马斯和其他巴勒斯坦人心中的那种仇恨,这种仇恨是有复杂的历史渊源的。所以,从人的眼光看的话,目前的巴以冲突是无解的。亚伯拉罕的两大后裔的子孙打得死去活来,令人惋惜。
从根本上说,要真正实现巴以和平,还是得回归圣经,回到耶稣基督并祂被钉十字架的福音里。十字架,看似是懦弱的方法,却是带着上帝拯救世人的大能。那就是,以爱胜恨,以善胜恶。唯有以基督的爱和祂的福音才能够彻底解决人和人、民族和民族之间的仇恨争端。如果不在基督里合而为一,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
比如,在中东有一间教会,里面既有信主的阿拉伯人,也有信主的犹太人,这两个群体在基督里就成了真正的弟兄,而且是可以和睦相处的弟兄。
我们不应该继续扩大仇恨,而是需要回到福音里,预备和迎接真正的和平,并盼望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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