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坎传奇之前传《多马·索恩传》15章节选：甘甜安睡在主怀里

作者按：

感谢主，第一位赴昭通的新教传教士《多马·索恩传》于今天2019年2月18日早终于定稿完成。从2015年秋从美国耶鲁大学图书馆拿到索恩、柏格理、邰慕廉的老师，希博尔公学校长多马·纳德先生所写，基督教圣经公会（在中国的名字似乎是“大英圣书公会”）于1893年出版的此书的扫描件，2016年初开始翻译起，到现在刚好三年。三年磨一剑，此言不虚。

可以说这是石门坎事工之前传，有了索恩的流泪撒种，才有10多年后石门坎的欢乐收割。今天发出“第十五章：甘甜安睡在主怀里”部分内容，请各位朋友先睹为快。

索恩身高1米75到1米77，体格强健、积极乐观，坚韧不拔。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他会长寿，活过80岁也正常不过。但他选择去中国做拓荒型的传教士，深入疟疾肆虐之地，因为环境所限，时常在潮湿的泥地上睡觉；再加上无处不在的艰难险阻，他的身体被过早地耗尽。

他年轻的生命被瘟疫所吞噬，死时年仅31岁。他没能进入三十五、六岁的人生盛年，及思想深邃的五十年华。

他那略显突出的上唇、棱角分明的嘴唇和下巴，展露出一百多年来一直被熟悉他们家族的人所啧啧称道的坚韧不拔。而宽阔、略呈前倾的额头无疑也呈现出索恩家族的典型品格：聪慧睿智、沉着冷静，以及最为可贵的天赋：“尊重常识”（saving common sense）。

那淡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时而欢乐，时而愤慨，时而激情四射。他强健的体魄足以胜任巡回牧师的工作，为他翻越德文郡的山岭和跋涉中国内地的险阻做好了保障。他天性峻急、容易冲动。还是个孩子时，每当被人欺骗或遭遇不公正的对待，他总是紧握双拳，其步伐神态，俨然罗马军人威武的身姿。受到嘲讽打击，他会这样回击：“年轻人，和你不同，我只做不说！”（young man, I can easier do than say. ）藉由上帝恩典的熬炼，他在以后的岁月里能够得以忍耐柔和地对待他所憎恶的人和事。他常常祈祷，流泪规劝那些说谎和妄为的人悔改，寻求上帝的慈悲。

索恩从希博尔公学毕业之后，我常常想，他性格中凸显出来的刚毅和卓越，得益于他在人生的那一关键时刻来临时，他对神表现出的完全的顺服(what was needed to develop his loftiest powers of mind and character was an act of supreme obedience in one of the great crises of life) 。当机会来临，他果然不负众望。（the opportunity came and he was not found wanting.）

为了让读者更清楚明了，下面我引用他妻子露易丝及同工们在他离世后所写的纪念文章。露易丝这样说：

我失去了最为优秀的丈夫，他的父母失去了最心爱的儿子。但一切并非全然黑暗。一个如此能干、我们的事工又如此需要的人，为何被主急急接走，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奥秘。但我们唯有顺服。“赏赐的是耶和华，收取的也是耶和华；耶和华的名是应当称颂的。”（《约伯记》1章21节）

再见了，我亲爱的丈夫。期待着在天堂重逢，那里没有疾病、没有高烧、没有死亡。而且，“神必擦去我们一切的眼泪。”（《启示录》7章17节）

和索恩结伴同行到中国的传教士万斯通给我们寄来他写给索恩弟兄的悼词：

索恩弟兄的突然离世 ，使得基督教圣经公会痛失一位忠诚的俊才，昭通的穷苦百姓痛失一位良师益友；于我而言，则是痛失一位心心相印的挚友和同工。

我和索恩友谊的开始，发生在1880年夏天。那年我在圣玛利教区年会上讲道。1885年的比迪福德年会后，我们被一起差派到中国传神的福音。从那时起，我们两人的命运就被神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我们的友谊也经受了无数艰难险阻的考验。

有句俗语说得好，“如果你想知道一个朋友为人到底如何，那就和他同住一段时间。”（If you wish to know your friend, live with him）。而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想知道一个朋友为人到底如何，和他在中国肮脏的小船上同住几十天吧！”因为两个脾性完全不同的人，在船上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考验对方是否能在任何情况下都做到恒久忍耐。

刚到中国不久，我们俩就决定定期相聚，读经祷告。后来的经历证明，这是神对我们极大的祝福。

从一开始，索恩就对赴中国宣教抱有极大的热诚。当我们乘坐的皮肯号（Pekin）驶离伦敦不久，他就在信中写道：“船只正在穿越英吉利海峡和比斯科湾，我心中的感受真是难以言表。当然，我不奢望任何人能够与我有相似的感觉。此刻，我的脑海里突然浮出《彼得前书》2章7节的经文：“他在你们信的人就为宝贵”。

这句经文完全能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声。我相信这是上帝的旨意，我已做好准备去中国迎接更大的考验。”

到中国之后，他的热情变得愈加炽热，使他将每天面临的艰难险阻、灰心失望置之度外。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那时他已经陷入常常昏迷的状态。但只要他醒着，就依然不停地规劝身边的中国人信主，为他们祷告。完全可以这样说，亲爱的索恩弟兄把自己的整个生命献给了中国的福音事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抵达昆明之后，我们两人开始夜以继日的苦学汉语。索恩要求自己每天必须掌握一些新的词汇。他会径直跑去“烦”小教堂里帮着售书的工人，用刚学到的词汇和人家反复交谈，直到对方听明白他的意思为止。辛苦学习的间隙，我们也会外出散步。远远望见山脚割草的农夫，他会立马跑过去操练他新学的中国话，直到把别人吓跑为止。

回顾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曾有一个患有严重腿疾的人来找我们看病。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索恩弟兄每天搀着这个人的手，扶他重新走路。他一边扶着这个人往前走，一边循循善诱，把“乳香”（Balm of Gilead）注入这个人的灵魂。这人的腿疾一天天好起来，他的灵魂也一天天苏醒。一个礼拜天的早晨，敬拜快结束时，这人主动站起身，说他愿意悔改信主。我们和他一起跪下祷告，感谢治愈他疾病的上帝。

1887年7月底，恰逢基督教圣经公会大会主席选举结束的日子，我送索恩弟兄到昆明郊外6.5英里。我们在一家路边客栈要了两杯茶，彼此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都感觉无从谈起。我们心里充满了离愁别绪。

我们握手言别，这是离开英国后我们两人第一次分离。索恩弟兄独自跋山涉水，赶往昆明东北350英里以外的昭通建立宣教站。他奉耶稣基督的名，带着基督教圣经公会的使命，在昭通将福音的旌旗高高举起。

刚到昭通时，他住进一家客栈。六个礼拜之后，凭着坚韧和谨慎行事，终于租下一处屋子。昭通传教站宣告成立。

当我们刚到中国，去往昆明的路上，有一次索恩差点溺水而死。但主当时没有把他带走。如果他在那时就被接走，我们所遭受的的损失，与目前相比，肯定还要惨烈。

虽然我们认为他无可替代，但主还是定意把他召回。唯有耶稣知道何为最好！作为有限的人，我们怎能怀疑上帝的智慧和良善？一位大有能力、前程似锦的生命就这样突然消失，但毫无疑问，他的名字已经写入昭通宣教的历史。

许多年之后，人们仍然会缅怀这位亲爱的朋友。纂刻在他墓碑上的碑文会告诉人们他此生的伟大目标。他短暂的一生必将因献身神圣的宣教事业而获得永生。

诚如一首诗歌所说：“人生的价值，不在于活的长短，而在于做了什么。”神的国需要的是忠实的好管家。索恩弟兄在大事和小事上同样的忠心。

为了传扬神国的福音，他勇于献身，视死如归。在基督教圣经公会的历史上，再也没有比索恩更忠实的仆人了。

邰慕廉没有寄来他的悼词，但在信中记念他极为敬重的学长和同工：

比起其他同工，我和索恩弟兄的交情更深；我和他一起生活了整整两年半。我们俩情同手足。数不清有多少次，我们一同站在街市上，给这些异教徒传福音；数不清有多少次，我们在昭通周边的村寨共度快乐的时光！这一切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他那庄重、严肃的话语仿佛还在我的耳畔回响。令人悲伤的是，这一切不会再有了。永远不会再有！

此刻，想到我肩负的这庄严的责任，我未免有些不寒而栗。

索恩无疑是一位勇于献身的宣教土。他凭着坚贞不拔的毅力，以非凡的爱心忍受来自无知群众的谩骂和凌辱。不管是走在大道上，还是行在乡间羊肠小径，他经常会兴之所至，用汉语大声唱起这首歌：
我知道，
主耶稣爱我；
我晓得，
主耶稣真的爱我！
……

索恩，我亲爱的老学长，我是多么悲伤！还有露易丝，他可怜的妻子。索恩的离世会带给她多大的打击啊！目前，只有欧伯雷斯弟兄一人在昭通，她的身边没有一个英国姊妹帮助和安慰她。当索恩病重时，他的身边连一个能缓解他病痛的医生都没有。而露易丝深爱着他的丈夫，胜过爱自己的生命！

索恩弟兄的离去，在我们这个小小的宣教团队历史上，无疑写下了极其悲伤的篇章……

范思通弟兄已启程赶往昭通，主持索恩弟兄的葬礼……

十三个月之前，卡特弟兄离开了我们；现在，亲爱的索恩弟兄也走了。下一个离开的，会是谁呢？

1891年9月25日，欧伯雷斯弟兄从昭通寄来此信：

尊敬的纳德校长：告诉您一个极其悲痛的消息、愿神赐给你力量，使您承受得住这个打击。一年零一个月之前，卡特弟兄不幸去世；现在，死神又带走了索恩弟兄。我的心都碎了。我很清楚当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有多么难过，也晓得这会带给我们的同工范思通、柏格理、邰慕廉多么巨大的打击。

我多想在信中安慰安慰您，但我根本不知道从何下笔。索恩的死让我极度震惊，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神的作为不可猜度。

接着，欧伯雷斯详细讲述了索恩最后一次巡回布道的细节，和索恩夫人信中的讲述完全一致。在这封信的最后，欧伯雷斯引用了查理·卫斯理（Charles Wesley）所写的一首有名的圣歌。他在研读《哥林多前书》15章时，体悟到伟大的使徒们在死亡面前所赢得的辉煌的胜利，并写下这首诗，纪念早期圣徒逃离罗马暴君尼禄和图密善（the fury of Nero and Domitian）的迫害，转入地下墓穴持守信仰的故事。这首赞美诗出来之后，激励了一代又一代信仰坚定者和殉道士：

听啊！圣音划破长空
已死信徒何等欢乐！
甘甜安睡在主怀里，
自此解脱一切劳苦。
圣灵宣告已得福
完完全全地蒙福，
耶稣是其极大赏赐，
耶稣又是无尽安息。
做工果效跟随他们，
奔赴元首先行之地。
在世蒙恩与神和好，
恩典打开怜悯之门，
惟独因信得称义，
在此已知罪得救，
在此卸下身上重担，
已然成圣配居天家。
如今谁能哀叹圣徒，
在基督里命定亡故？
任由他人不解不悟，
称呼我们无望无福，
当灵魂从肉身释放，
归家路上快奔跑，
凡人呼叫“一人已死！”
天使歌唱：“一人重生！”
重生进入天上世界，
一众弟兄喜迎上前，
领他来到爱的宝座，
引他坐在救主脚前，
耶稣微笑开口说，
“忠心良善好仆人，
“进来戴上你的冠冕，
“现今同我得胜作王”。

天使听闻主言赞许，
躬身称颂公平赏赐，
欢呼神嗣荣耀加冕，
与主一同欢喜快乐，
更大喜乐将要赐予，
且等末日来到时，
天使长号角声吹响，
“起来，尔等死人受审！”

上个月，索恩弟兄曾给几个人讲耶稣，他那诚挚、认真的语气和神情，我永远难以忘怀。事后我曾和他谈起我当时的感受，但为何感情这样强烈，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我全明白了。毫无疑问，这是他人生最后一次给这些人讲福音，劝勉他们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基督。

然后是他人生最后一次巡回布道。通过他的口，救主耶稣基督的名第一次在那里传开。他竭尽全力，即使旧病复发、高烧不退、口干舌燥也不能让他停止传讲福音……

自上次的教区会议之后，我们的工作大有进展，蒙神祝福。

伟大的福音事工已经在中国西部昭通这座小城开启。福音的种子已经撒在成千上万人的心中。这在神眼里绝非小事。索恩牧师，我们挚爱的同工和弟兄，是他，让这么多人第一次看见神的大光，第一次听闻耶稣的爱。

毫无疑问，他如今已去到天堂，戴上神赐给他的喜乐的冠冕（crown of rejoicing）。诚如帖撒罗尼迦前书2章19节所说：“我们的盼望和喜乐并所夸的冠冕是什么呢？岂不是我们主再来的时候，你们在他面前站立得住吗？因为你们就是我们的荣耀、我们的喜乐。”（“For what is our hope, or joy, or crown of rejoicing? Are not even ye in the presence of our Lord Jesus Christ at his coming?” 1 Thessalonians 2:19）

露易丝为亲爱的丈夫专门选了赞美诗中的一句经文“永远与主同在”，纂刻在索恩的墓碑上。

——阿信，2018年10月2日修订，2019年2月18日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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