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培根的四大假象中,第一个陷阱假象是种族假象。这个假象是因为我们的本性所致。这个假象是说,我们自身在认识世界的时候,容易将自己的主观观念当成客观观念。比如我觉得那个东西是灰色的,于是我就以为那个东西本身的颜色就是灰色。其实我是个色盲,在别人眼里那个东西是红色的。但是不论什么颜色,都是我们自身的主观观念。正是我们很容易将自己的主观观念当成客观,从而把我们自己的主观想法强加给客观世界,以至于歪曲对客观世界的认识从而带来无休止的争论乃至战争。
这就是身份政治的陷阱。这个陷阱与培根的种族陷阱类似,就是我们一旦获得某种身份,就会为这个身份辩护,凡是与这个身份不同的论点,都被我们自动屏蔽,或者找到各种理由支持自己。身份成为核心,这个身份的责任则被忽略。
笔者在医院实习的时候曾经亲眼见过一个典型的事情。一个病人住院,第一天医疗费用是两千元,第二天就进入常规治疗,费用是伍佰元。这时候,病人就不乐意了,马上找来管床护士,大声质问为什么第一天这个贵,第二天这么便宜,肯定第一天多收费了。第三天又做了一些检查,结果费用比第二天高了一点,病人又不乐意了,质问为什么第三天又高了。这个病人的逻辑,是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角度,始终以最低费用那一天为标准,凡是与这个不同的都是有问题。高了是多收费,少的话,又会成为新的标准。总之,只要比最低的那个费用高,就是多收费了。
身份政治的陷阱就是如此,只要我们认同了某种身份,那么我们就会维护这种身份。什么是政治呢?显然,政治的核心是立场。政治中没有对错之分,没有公义与真理之分,政治中的真理都不是客观的,而是主观的。因此一个人讲政治,就意味着你不能和他讲道理。身份政治就是一旦获得某种身份,就会为这种身份不择手段地辩护。这个特点我们可以用一句我们的俗语形容就是固执己见。坚持自己的观点是对的,而且认为自己的观点就是真理。
在父权家长制中,父亲居于统治地位,享有资源分配权力,甚至连家庭成员的生命权都握在手中。那么这个时候你要和他讲平等,他是不会接受的。耶稣的讲道,犹太人甚至他的门徒也是出于身份政治的原因,反对耶稣。
有法利赛人来问耶稣,按照摩西律法是不是丈夫可以无论什么缘故,都可以随意休掉自己的妻子。对于法利赛人来说,成为犹太人就意味着遵守律法,因为律法给了男人高高在上的地位,让他们可以随意处置妻子,休掉再娶。但是耶稣的看法给他们带来挑战。耶稣认为婚姻意味着两个人的合一,因为男女本是一个身体,因此结婚意味着在婚姻里重新结合为一体。因此真正的婚姻不是男高女低,不是女人服从男人的命运安排,而是彼此相爱。
显然,耶稣的话冒犯了法利赛人的男权身份,让他们有失去掌控女人的危险。甚至他的门徒,都感到了冒犯。他的门徒不是应该信耶稣吗?难道他们不信耶稣吗?显然他们信耶稣,但是他们更加在意自己的身份,更加愿意为自己的身份辩护,尽管这种辩护可能与耶稣的话相左。门徒听了耶稣的话之后说“人和妻子既是这样,倒不如不娶。”(马太福音 19:10 和合本)
耶稣来到世上,传扬天国的福音,“让主的灵在我身上,因为他用膏膏我,叫我传福音给贫穷的人;差遣我报告:被掳的得释放,瞎眼的得看见,叫那受压制的得自由。”但是这样的信息,同样僭越了祭司的身份,让祭司们心怀不满。于是我们在福音书里看到,祭司想出各种方法试探耶稣,怀疑他的权柄来源于魔鬼之王别西卜,质疑耶稣基督的身份,总之目的是为了证明耶稣是错的。
为了证明我们的身份合法合理性,我们要想发设法证明对方是错误的。在我们的概念中,我们和那些批判或者与我们观点不同的人处在矛盾的两极,只要对方错了,我就是对的。我们的心理其实是这样的,只要证明对方有病,那么我就是健康的。其实对方健康与否,并不能证明我们的健康状况。证明对方是错的,也不能证明我们是对的。也许我们双方都处在错误中。
这就是我们的身份政治。也是我们当下基督徒的身份政治陷阱。我们成为基督徒,就获得了基督徒的身份。在福音真理与身份之间,我们一般选择后者。我们遇到有人质疑的时候,就会想办法去否定对方,而不是停下来思考对方说的有没有道理,或者我们自己的有没有问题。
我们不喜欢那些与我们观点不一致的人,我们不会考虑他们的观点,而是他们的观点威胁了我们的身份。在我们的基督徒生涯中,身份政治占据我们的生命核心。我们变得敏感而易怒,我们开始拿着“真理”反对真理,拿着“福音”反对福音,举着我们的“身份”反对一切。
耶稣让我们警醒,时刻保持警醒,免得入了迷惑。但是我们偏偏入了身份政治的迷惑却不自知,警醒别人冒犯自己的身份,却不警醒自己是否跟着耶稣。求耶稣带领我们,走出身份政治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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