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信任，让我们做个好父亲

【编者按】
本文根据『顾家的上海爷叔下午茶』现场讨论的内容整理、编辑（2023年6月18日，第56期）。
『顾家的上海爷叔下午茶』是“齐家学汇”播出的网络直播谈话节目，话题涵盖家庭生活的方方面面，会众可与上海爷叔、主持人及其他会众轻松对话，共谈家事、畅叙真情，让善意流动起来，共同创设幸福家庭。

父如泰山，一家之主压力从何而来？
父性权威，亲子关系维护如何信赖？
家庭责任，职务担当应有谁承载？
当今世界，父亲缺位该如何又在？

爷叔：
男人，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压力很大。男性如何回归本质，成为像样的父亲，值得探讨，需要学习。孩子与父亲之间的相互理解，需要情感桥梁；母亲的角色在其中十分重要。

鸣叫：
今年我刚做了父亲。小时候我对父亲有许多期待，他说好周末带我出去玩。但到了周末，他却忘记了。父亲很忙。我觉得他说话不算数，很失望。

爷叔：
爸爸说的话，可能做不到，会不会让孩子不信任？
回想自己的童年，回想自己做父亲的过程，常常思考，在什么情况下要“说话算数”，如何在孩子心中获得权威。
父亲有没有必要争取在孩子心目中的信任呢？

小群子：
我从前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初为人父母，开始学习。
从我成长的经历来看，孩子对父亲的需求是很明确的。现在我体会到，丈夫与孩子的互动，需要我要在其中起到好作用，做他们的桥梁，而不是去埋怨丈夫哪里没做到。
我们家在“齐家”的大家庭中，有大家的帮忙，对我们育儿非常有利。

爷叔：
现在有许多和老人生活在一起的家庭，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插手育儿，反而带来很多麻烦。如果爸爸在教育孩子，爷爷认为不对时怎么办？我们要维护爸爸，还是要听爷爷的？
维护爸爸在孩子心中的位置是必须的吗？其他人为什么不能取代爸爸呢？管孩子的人多一些，不是更好吗？
关于父亲的权威，我们要从以下三方面来讨论：
一、作为父亲，是否有责任获得孩子心目中的信任？
二、作为家人，是否有责任维护父亲在孩子心中的地位？
三、作为孩子，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对父亲的信任呢？

凌妈妈：
父亲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承重墙，是灯塔一般的存在，是带领家庭的动力。我认为，作为妻子和母亲，女性肯定要维护父亲在孩子心中的地位。目前我还在学习中。

爷叔：
哇，顶梁柱、承重墙、灯塔，这真是给了父亲们很大的赞美。爸爸们是会觉得压力大呢，还是会认为这是一种光荣？

宋爸爸：
我觉得压力好大。我也想做到这些，我觉得好难。但是我需要太太。如果说我是“顶梁柱”的话，我太太是“梁”。

爷叔：
屋面有许多材料构成，顶梁柱很关键，但旁边还有很多材料，也挺累的。一个家庭，是大家一起合作的。有些“女汉子”也在做承重墙。为什么我们对男性朋友有这种要求？是否男女不平等？是否需要男女各做一半顶梁柱？

凌妈妈：
爸爸是竖着的那根“柱”，“梁”是辅助的角色。男性比较理性，女性偏感性，遇到大事，需要父亲掌握方向。

爷叔：
我们的家庭分工，一般会描述成“男主外、女主内”。分工与人的特性有关，如果分工不符合特性，家庭效率就很低。男性天生体能比女性强壮。此外，男女思维的特性也不一样，男性偏理性一些，女性偏感性一些，这就形成大家对父亲的期待与母亲不一样。
人，都可以被塑造。如果我们有一个塑造体系，将男性塑造成将来合格的父亲，做父亲就不是难事，因为有学习支持系统。但目前我们没有做好这件事。我们需要一所“父亲学院”，学习如何做父亲。
当今世界需要父亲，父亲在家庭中缺位时，孩子的成长会出很多问题。
宋爸爸刚才说“很难”，他的父亲在他幼年时一定没有教他怎么做爸爸。
我们的困难在于小时候没有预备做父亲。
有本书叫《棒孩子，父亲造》，讲解了父亲的重要性，父亲建立孩子对自己的信任是很关键的。当然，母亲的辅助也很重要。
宋爸爸，你觉得需要建立别人对你的信任吗？

宋爸爸：
我需要的。

爷叔：
如果只要别人的信任，却不要面对困难，就是不敢承担责任了。做父亲，要敢于担当，才能取得孩子的信任。
有部电影《勇气》，是讲父亲担当的故事。担当就是“我来”，这不是拍胸脯，而是勇于承担责任；家里出了差错，勇于承认自己的过失。
请问，一名父亲，是勇于承认自己过失的好，还是怪来怪去的好？
父亲的过失，可能就是“我来”造成的。父亲会委屈：你要我做顶梁柱，做错了又要怪我。所以，做父亲的困难，不是能力上的困难，而是“勇气”上的困难。
面对过错、追责，父亲能勇于担当吗？信任，与担当的态度有关。让人信任的，是担当的勇气，而不是担当的能力。
请问，要取得信任，是能力在先，还是勇气在先？如果要建立父亲的权威，是能力重要，还是勇气重要？大家来聊聊。

老黄：
这是一个辩证的哲学问题。我们必须把关系理清楚，否则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好父亲”三个字，由谁来定义？现在是我们自己在定，是周围的人在定。父子关系，好像父亲是主体，孩子是客体，我认为应该反过来，孩子是主体。如果没有孩子，父亲的角色不存在。是不是一个好父亲，应该由孩子来定义。
我们以自己的标准，很难做到一个好父亲，因为脱离了孩子的需求。
我们把人与人的关系，变成了人与物的关系。我们会有“养儿防老”的观念，把孩子当成了养老的工具；我们有“光宗耀祖”的观念，把孩子当传宗接代的工具。没有人喜欢被当成工具。这是做不好父亲的底层逻辑。
在特殊的年代、扭曲的关系中，我们确实需要智慧。我们的传统文化中，有很好的营养——中庸之道。孩子要的尊重平等，与父亲的管教呵护，需要平衡之道。

大叔：
《孟子·公孙丑上》里有句话：虽千万人吾往矣。我们看电影，看到那些明知道自己弱小，却还是勇往直前的情节，总会很感动，会为主人公呐喊助威。我想，勇气是第一的。男人首先要有勇气承担带领家庭的责任，能力是在这之后慢慢培养的。
但是，我们的文化中会有这样的说法：遇到困难，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还往前冲，是不是一种鲁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像不那么勇敢，更利于活着。
这些思想是否会搅扰我们做个好父亲？

主持人：
这是个问题。全家人都在一辆车上，父亲没有能力，不看清方向，高速公路上逆向行驶，还把一家人往死路上带，好像是不负责任哦。怎么区分“勇气”与“鲁莽”呢？

书亚：
父亲是对应子女存在的角色，不是孤立存在的概念。当今社会，我们做一名父亲本身就需要勇气，而不是要我们去铤而走险。
关键在于舆论评价。我们的社会是如何评价一个男性是“有出息”的人？男人在家把孩子教育得很好，我们的社会不会评价他很有出息；男人在外面事业成功，孩子一塌糊涂，我们会评价这样的男人有出息。这与我们的价值评价系统有关。
我想，勇气就是：内心有力量去应对这样的评价。如果我决心放下事业、顾好家庭，身边的同事朋友会质疑：你有必要吗？你之前的工作多风光？只有事业有成才是个好父亲，专注把孩子教好就不是好父亲了吗？
我们良心里对“好父亲”的认定，与社会上对“成功男性”的认定，是我们要面对的最大的内心冲突，这关乎勇气。

爷叔：
大叔说的鲁莽，是外在蛮力的“勇气”。书亚说的勇气，是内心选择上的勇气——我是选择做个事业成功者，还是选择做个好父亲？这两者不是对立关系，不是平行关系，是一个涵盖另一个的关系。“好父亲”涵盖了“事业成功者”。
做个好父亲，有勇气担当，比能力更重要。一个男人可能赚不了很多钱，但是勇于为家庭担当，就值得信赖。遇到问题了，他说“我来”；出差错了，他说“是我不对”——这是不是“勇气”范畴的事？
东西方差异再大，家庭对男性的期待几乎是一样的，都需要妻子、孩子眼中的好男人。西方也在兴起“父亲回归”的运动，东方、西方都开始注重家庭。我们到了一些西方国家，到了晚上，发现人们都回家了，不太有夜生活。
一个男人，无论是在外面大把赚钱，还是花很多时间待在家里，家人都不一定说他是好父亲，关键是要有勇气。当今世界在呼唤好爸爸，许多男人有父亲的职分，但是无心担当。
好爸爸，是值得信赖的爸爸。信赖是源自于勇气，还是能力？
有本书：《做个真父亲》，讲的就是这些道理。

北京成长：
《做个真父亲》这本书，开篇写了一个血腥的纪实故事：有个非洲村庄受到一群凶残的歹徒袭击，他们把村里老少都虐杀了。后来人们发现，这些歹徒都是由父亲缺位的青少年组成的。这本书的作者，看到了父亲缺位的现状，和父亲回归的重要性。

爷叔：
我们的父亲同样缺位，使我们的下一代变得很萎靡，只会在工作中忙碌，无法建构温暖的、彼此信赖的家庭。
家庭需要一个主持人，这位主持人就是丈夫、父亲。如何做好家庭的主持人，需要从小进入学习系统。
如果要建成这个生态性的学习系统，是先强调勇气，还是能力？

北京成长：
我想起罗翔老师在一次访谈中说：勇敢是我们最稀缺的品质。曾经有个老太太上访，他没敢接手这个案子，这件事一直刺痛他。

爷叔：
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胆大人艺高”？我们的教育是：有能力再行动，没有能力就不要动。结果，我们一想到自己什么都不会，就连话也不敢说了，更不要说挺身而出。
我们的父亲因担心能力不够而不勇敢，就在孩子面前就失去了信赖。
当孩子没有了“勇气”的榜样，不会勇敢面对社会的不公，连表达爱的勇气也丧失了，这就是许多严重问题的根源。

北京成长：
我们对“什么是好父亲”，似乎没有一个公认的模板，但在每个人心中却都有一个共同的标准，这是很微妙的。
我们已经越来越多的提出：一个好父亲，他一定是爱妻子的；父亲对孩子最大的爱，是好好爱孩子的母亲。这是很大的进步。

爷叔：
相对以前封建的君臣父子，视“男人一家之主”的独断专行，革命确实带来了改变。但男女平等的思想到底是来自西方还是东方呢？只能说近阶段东方有缺失，在中国古老的《诗经》里，也在歌颂男人爱女人。所以不分东西方，人的内在需求都相同、相通。
说到底，家庭中都要彼此相爱，父亲是其中重要的角色。
当男性作为社会生产的主力军，把精力都投入在提高GDP上了，这使得父亲远离了家庭。
家庭幸福指数的提高，父亲有重要责任。父亲能否取得家庭成员的信任，是需要营造的。我们以为孩子自然就会信任父亲，殊不知，孩子在与父亲相处过程中，因处置不当，对父亲的信任正在不断地丢失。
母亲，在父亲获得孩子信赖的过程中，是重要的桥梁。我们要除掉发挥勇气的拦阻。敢于想，才敢于行动。否则，遇到问题都会萎靡。

Ann：
我看老皮（注：Ann的丈夫，丹麦人），在勇气和努力之上，更是有爱和责任感，给家人安全感。勇气和能力之上，是“父亲”角色的担当、责任和爱。
一个男性，决定组建家庭、做父亲之前，必须具备的就是责任与爱。开车都需要驾照，但我们做父母都是无证上岗。如果我们对此没有反思，觉得自己天然是爸妈了，是不负责的。
这不是赚钱的能力，是给予爱的能力。我运气很好，遇到了老皮，我感到他有能力给予爱，这爱里包含了勇气、信任、对责任的担当。

胡妈妈：
听了刚才父亲们的发言，我认为爷叔提出的问题——勇气在先，还是能力在先——是很符合中国现状的。我们的原生家庭有缺失。结了婚，会将原生家庭的样态承袭到自己的小家庭中。男人娶了妻、生了孩子，是勇气在先，还是能力在先呢？我们看过一个电影《我是山姆》，电影讲述了一个智力低下的男人，领养了一个女儿，周围的人质疑他是否有能力做父亲，要把他的女儿带走，但是他靠勇气去争取父亲的位份，最后连律师也站在这位父亲身边，帮他取回了女儿的抚养权。这部电影给我很大的震撼，它给我们的启发是：勇气是最重要的。
要塑造这样的父亲，家人也有责任支持。作为妻子，要在旁边鼓励丈夫勇于尝试，勇于去做父亲。老皮，也是有了经过几代人积累的环境，才成为这样的父亲的。

爷叔：
胡妈妈的意思是，妻子要鼓励丈夫勇于做父亲，勇于尝试。
但是，我们国人都是从“乖孩子”长过来的，受的是“乖教育”，爸爸也是“乖爸爸”，特别是男性很“乖”的时候，他的创造力、灵性、思考能力，都会丧失，他只是墨守成规，害怕犯错。在这点上，我们与丹麦的差距很大。我们呼唤中国快快出现“老皮”式的父亲。

撒嫚：
爷叔提了个很直接的问题：做父亲，担当的勇气和担当的能力，哪个在先？
我回想自己小时候，父亲管教我，我对他说：你这辈子没做过对的事，你凭什么管教我？难道你要我像你一样错吗？长大了我想，父亲对我的管教本身没错，他出于不想让女儿走自己的老路，是应该的。问题在于，父亲在我心中没有权威。
父亲的权威很重要。孩子从小就看着父亲，在积累对父亲的信任。为什么父亲在孩子心中位置这么重要呢？因为孩子心目中就是存着对父亲的盼望。这好比我们对公司法人的盼望。
问题是，公司的法人可以罢免，家庭的“法人”怎么罢免呢？父亲要当好家庭“法人”，每天要面临夫妻关系、妯娌关系、亲子关系、代际关系……等问题。油盐酱醋其实不是问题，与人的关系才是问题。
处理不好关系的关键，是因为没有担当。我发现，家里有人担当了，其他家庭成员的能力就会发挥出来了。就好比公司法人有担当，下面的经理就会把潜力发挥出来。
我从小的体会是，我和母亲、妹妹三个女人都很有能力，就是父亲没有担当。所以我择偶的时候，就很想找到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很幸运，我找到了。家里是否有钱财，都不重要，只要丈夫有担当，其它事我都心甘去做。
我非常认同男人要有担当。一个公司的法人有担当，公司就兴旺；一个家庭的父亲有担当，家庭就和美。家庭位序太重要了。如果父亲在其位却不作为，说句难听的话，就像占着茅坑不拉屎。
我看过一个调查资料：贫穷会导致许多犯罪案例。但是，家庭缺失父亲所造成的犯罪率，高出家庭贫穷的三倍。许多家庭，父亲的职位尚在，但是父亲没有在职位上尽本分。

主持人：
通俗来说，父亲就是要“勇于背锅”。

爷叔：
父亲是法人，母亲是项目经理，男人担当，就是有“头”的担当。
在丹麦的文化浸泡下，诞生了老皮，是有几代人的累积。我们缺少这样的环境，没办法一口气吃成个胖子。我们先要从父亲职分的学习开始，逐渐成长。女人也要做个支持丈夫的好妻子、好妈妈。

Ann：
我们对男性有天然的期待——他要有担当。
作为女性视角，首先我很感恩遇到了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男人。但是，他长成这样，是他的家庭、丹麦社会，给了他足够的爱。一个男孩不是天生能长成这样的。一个男人之所以能成为好丈夫、好父亲，需要环境和周围人的支持。
虽然我如此盛赞老皮，但他也是个人。在光环之下，他也有许多不足之处，比如“臭袜子满天飞”，他也有说了做不到的时候。但是我们要互相取长补短，在同一个价值观和目标下，彼此支持。特别是女人要在孩子面前支持丈夫，不能把孩子拉到自己这边说“你看你爸多窝囊”，这对家庭是有摧毁性的。我全然接纳老皮所有好与不好的方面，帮助他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父亲。
提起做父亲，人们总会说“我们没有丹麦那样的环境”。但是除了环境之外，更重要的是，自己该做什么？
我们家庭，即便被放到丹麦这样的环境，如果没有凝聚力和爱，也同样不会有今天。这也是我们“齐家”一直在谈的，最重要的是爱，其他东西都没有那么重要。
更重要的一点是，父亲一定要幽默。老皮永远是幽默的。幽默的力量非常大。幽默是对自己的全然接纳，对生活的爱，很放松，可以去面对一切困境。这不是个技术活，幽默是一种艺术。

Han留言：
能力是实践过程中或经历过才获得的，而勇气是行动之前要具备的。比如过节时，要杀鸡宰鸭，你要敢于做，才能获得能力。

爷叔：
一个男人，是需要别人信赖的，但是，我们不能等着别人来信赖，而要以爱来引领自己获得别人的信赖。这爱，是有勇气、有担当。
女人也要支持我们的男人，支持家里的“顶梁柱”把梁顶住，不是挑他的毛病，而是扶持他做好父亲的角色。
做个好父亲需要环境的支持，更需要内心的支持，需要自身获得信仰的力量。
希望每个男性朋友都得到应有的尊重和信赖。这需要付出，需要努力学习。
我们应该有勇气行动！
父亲节之际，我倡议一个“勇气的行动”，就是回到家里，拥抱自己的太太，拥抱自己的孩子，对他们说我爱你。这是父亲节送给家人的礼物。这不难，但这需要勇气。
过父亲节，父亲要主动送爱的礼给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