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晓蓉：在中国文化宣教的可行与不可行

其原因主要有四：

一、这种方式宣教的根本就是错的，就是违背圣经的

什么是文化？有关 “文化” 的各种不同的定义至少有二百多种。笼统来说文化是一种社会现象，是人们长期生活形成的产物。确切地说文化是指一个国家或民族的历史、地理、风土人情、传统习俗、生活方式、文学艺术、行为规范、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等。不论哪种定义都不可忽略一个本质：世上的任何文化都是在罪中的，都是伏在那恶者的手下的。

基督教文化虽然经过基督的更新变化，但不可能完全洁净，在世同样掺杂罪孽。这点看看世界基督教历史就明了，不用多说。正因其潜在的罪性，必然出现与之相抗的世俗化运动，明白这点就很好理解西方教会的衰落绝不仅是现代思想的冲击，“道之者，反之动”， 道家思想实则对世上的文化有深刻的洞察。有罪的岂能替代无罪的呢？唯有无罪的那一位才能替代有罪的。从使徒行转可以看到使徒们根本不会去搞文化路线，而是直接说你那些神是假的，道理是歪的，看，真神在十字架，真理是这样的。

二、宗教相争，难有胜者

是呀，很多传教士刚到中国大多是采用使徒的传道方式，但很快发现这种方式在中国除了碰壁还是碰壁。于是不得不转向，不得不采取“文化怀柔”，结果没把人“怀柔”到，倒将自己“怀柔”进去了。为什么？因为文化就是中国人的宗教，在中国不需要宗教，中国文化里有大众需要并得以满足的一切宗教情感和宗教功能。不少又渊博又敬虔的传教士没清晰洞见这点，在不知觉中被“太极”了——好像自己宣教成功，其实被收拾了。呵，单是中国的“太极”之妙，外来文化就难摸其火门，何况想在宗教层面来宣教，自然只有引火烧身。有人说中国人没有宗教，自然没有那么丑陋的宗教战争。其实中国的宗教战争就是文化战争，一场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最激烈的表现就是义和团运动。历史教科书上说的基本在扯淡以掩盖真相。

三、轻估了中国文化的体系性、规则性

若说中国文化还缺少什么，基督教文化来补充点什么，要补充的自以为有，那本来有的倒暗暗嗤笑：你算什么，浅薄无知的家伙，竟想到爷的地盘上来混。看爷心情如何，心情好逗你玩一玩，心情不好的话你还是早滚为妙。就这样，看明白了吗？中国文化不缺少什么，不需要来补充什么。如果你觉得中国文化需要补充什么，那是你自己的学识和道行还不够，仔细看看，除了耶稣基督并祂钉十字架，和真理有关的一些教义、仪轨、伦理、生活和行为规则等等，在中国的文化和经典里一无所缺，相反尤其在修身养性、人伦道德和社会秩序等的地方还讲得更仔细、更到位。

由此凭什么要你的基督教文化？一个饿汉给他个饼，人家会连连道谢，给每天吃大餐的一个饼，不反胃才怪。中国文化到秦代就已经相对稳固了，后来的两千年不过是一个加固成型的过程。有人便例证唐代强盛开放，很多宗教都进来，尤其是佛教，唐太宗以国礼送迎去西天取经的玄奘，并派人大规模协助玄奘做译经和宣讲的工作。那你知不知道唐太宗同样还在西安府迎接基督教传教士阿罗本进宫，深夜都还请教问道。那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同？因为佛教给注重现世和群体的中国文化加入了出世和个体心灵的内容，这下在世的种种需要都有了。基督信仰本质是在说对世界的超越，在世都这么满足，还需要超越什么呢。

再加上中国社会通过艺术、教育、科举、官阶、宗族、祠堂等，不断地将文化渗入每个中国人的血液和思维习惯，固若金汤自不在话下。传了半天道，对方一再点头，以为他信了，结果他反而礼貌地邀请你下次一起去听国学。有传教士说，来中国十年了我还是没搞懂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和做事方式。不要以为他笨，相反他很诚实，不要说外来的，就是对家人朋友，中国人都不太能清楚他在想什么，要什么。不清楚对方需要什么，怎么给呢。呵呵，在中国不懂规则，圈子都很难进，何况还有那么多潜规则。

四、难以破解的中国文化的优越感和自卫感

中国人对自身文化的认同感和优越感根深蒂固到骨髓。中国文化也确实值得为之骄傲和自豪。可以说除了耶稣基督的特色启示，上帝在世界的普遍启示，圣灵在文化里的普遍做工，中国文化无一不缺、得天独厚。这就是为什么中国文化能得以绵祚悠长。即便其中堕落腐败，凭借其丰厚和强大的范式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苟延残喘些时辰也没太大问题。时机合宜时马上可东山再起。对此只能说上帝对中国有祂的旨意和作为。

是什么样的旨意和作为呢？现在还不明了，就像对中国文化的源起和特质都还不透彻。比如说孔子的弟子子夏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基督徒一厢情愿地认为和自己的教义相类，其实差太远。在中国文化观念里这四海仅仅是中国的四海，其他的都是蛮夷、狄邦。啊，那是以前中国人的固步自封，NO，中国文化从来都是这样想的——唯中国是中国，唯神州是神州，二十一世纪必是中国的世纪，其他的都是等着我们去教化的。这种观念为何先秦就有，从何而来，其内在性是什么？再比如中国文化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觉得佛教是“与我同伙”的，而基督教是“非我同类，其心必异”，再比如满清统治两百多年，不乏康乾盛世，孙中山用“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仍能一呼百应……这些实在值得史学家，汉学家、神学家们深入和再深入的。

若对上述问题没有清晰的认识，在中国以文化宣教无疑以卵击石。但在中国宣教又得走文化路线，为什么呢？因为基督来就是入世的，入世的必要进入世界，文化就是这个世界的生活。既然文化是中国的宗教，中国的生活，基督就必要穿越其间，又超越其上，穿越和超越之间从圣灵生而带出更新与变化。

问题主要出在中国文化宣教的穿越过程中太容易迷失，没穿越过去，倒被穿越对象把自己穿透了。怎样才不迷失呢？持定目标！宣教的目标是什么？恐怕不少人不明确，其实宣教的目标只有一个：使万民做主的门徒，让上帝在全地得荣耀。分解来说也就两个：一是引人归主，进入真理，二是栽培生命，归耶和华为圣。有的开始清楚后来糊涂，有的从头到尾就不明了。导致宣教竟成了文化交流、价值比较、教育深化、正义追求、慈善福利、民主改革推进等一系列社会活动。这些社会活动并非无益，但一定明白其中的分野。做社会活动就整合资源好好地做社会活动，文化宣教就目标明确、持之以恒地发现门徒、训练门徒。好些人力图两全，结果两难全，结果恐主来时，对主说我不是奉你的名传道、赶鬼吗？主说，退后吧，我不认识你。

于是很委屈：主啊，在特定的历史条件和文化背景下做文化交流、价值比较、教育深化、正义追求、慈善福利、民主改革等是不得不采用的宣教策略呀！纵观中国从汉唐就开始宣教史，这些宣教策略，无一不是以失败而告终，虽然从社会活动层面给中国还是带来了或多或少的影响。为何失败？难免有宣教目标、宣教策略、宣教行为之间严重脱节的缘由。

宣教目标、宣教策略、宣教行为之间如何才不脱节呢？这实在需要众肢体同心合意地为此祷告，求主的光照。从圣经的一些传道原则，薄见有四：

一、持定目标，让人来看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政治风向，什么文化氛围，牢牢地持定目标不摇动，所做的一切事工都围绕这个来开展。太多的时候事工事工，做着做着就在事里而不在主里了。而在中国文化宣教最好的事工是让人来看，不是让人来听。在一个几千年的文化里骄傲和满足的民族其实是听不进去任何的，若不是强力打开国门，中国哪里看得上蛮夷之邦，听外人的教训呢。即便有的人听了，也来教会了，心里也信不了还伪装。“ 耶稣转过身来，看见他们跟着，就问他们说，你们要什么？他们说，拉比，在哪里住？耶稣说，你们来看。他们就去看他在哪里住，这一天便与他同住，那时约有申正了。”（约翰福音1:38-39）在让他们看的上面做足文章，不是表面文章，而是真生命活出来吸引万人来归的力量！

“我们成了一台戏，给世人和天使观看。”一定是给他们看。对此林语堂从生活中总结说在中国很少有人是听道而信的，而是看到了基督徒的美好、感到了基督徒的真爱而归信的。啊，这跟文化宣教有什么关系呢？文化根本在生活，神的生命在生活中活出来，便是归荣耀给神了。这一策略实在需要深思、需要操练，从来都是讲怎么传，很少讲怎么让人来看。

二、扎根真理，讲明福音

有人来看，才好又讲又唱成好戏，让人来了还想来。现在文化宣教最大的一个问题是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却一副真理在握的样子。仔细听听太多的声音不是在讲福音，各宗各派的理论、社会学、心理学等的学习培训，再混杂全球化的各色杂交思想，真是天花乱坠。对此一定要清楚：中国文化除了耶稣并祂钉十字架，什么都不缺，现今又如此开放，东西南北的文化都进来，更是百花齐放，有没有基督教无所谓。

福音从来就不是来和宗教、文化混杂的，是来拯救宗教，超越文化的。搞清楚这个！福音不是来取代中国思想和文化，而是来更新它，焕发它，茁壮它。凭什么能更新一个民族悠久的文化？只有福音本身的大能大力。有学者提出建立汉语神学、中国化福音等。其作用只是让国人更顺畅地认识神，绝非弄出黄皮肤的福音。福音究竟是什么？是什么让加利利的渔夫变成杰出的神学家、传道士？扎根这个才能胜过中国语境。在这上面下足功夫，而不是下传销一样的功夫。

三、和追求真理的人辨明真道

保罗每到一处就进犹太会堂呈明真道，有的就信从了，有的恼恨他，恨不得打死他。保罗又说不要辩论，这是什么意思呢？不要去做无谓的文化高下的辩论，即使胜辩了，对方也心理受不了而加倍不信。心理受不了的大抵是有很强的文化自尊心的，而真追求真理的再受不了他也会像尼哥底母一样来夜访的。这需要在祷告中做分辨的工作，不管他是拜佛的还是连瑜伽的，若有追求真理的心，可和各界联合开展形式多样的讨论会和文化活动。那些想在“文化优势”中个人得利的，远离他，根本不要和他多说。非但无益，反引火烧身。

求主赐分辨的灵！有弟兄姊妹对越不信的越有征服的雄心，歇歇吧，文化宣教是做主的工，不是自己做文化斗士，显示基督教文化多么好，我是站在先进文明一边的。一旦有血气，就会争论要不要过清明节、端午节之类无关福音紧要的话题；就会去两会提倡“莫须有的基督教文化”，让党国又紧张又反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会被自己的正义燃烧，大声指责某某要悔改，这时不要说传福音，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四、做好厘清中国文化的工作

也有不做文化斗士就做文化的和平使者的，这类人似乎更容易得荣耀，像明星一样广结人缘、倍受追捧。再说从宣教而言不需要文化交流和文化融合！探讨基督教文化和佛教文化、道教文化、儒家文化等的同和异等，那是另一个层面的学者的工作。在中国做文化宣教急需要做的是厘清中国文化，清楚指出中国文化中哪些是优秀的有神恩惠和启示的，哪些是被撒旦欺骗的已经腐蚀的。这个工作量巨大，且需饱学之士，但目前做的人寥寥。这个工作又难度极大，因为中国文化的混合性很强，良莠掺杂。

怎么办呢？突破口可有两个，一是联合有良知的鸿儒、大家去深入推广，不论他暂时是信与不信，一切的善都是从众光之父那里来的，上帝在人和神的关系破裂后仍把良心放在人的里面。一是让深被属灵困扰过而归信的人回到他们原来的群体中去以身示教。中国文化里儒、道、佛、易、医、气功、风水、太极等都有非常可取的地方，但到了相当的程度一定会出现走火入魔、有鬼来附。那些说很好很好的人，其功力和段位还不够，就让他们去吧，不要和这部分人讨论。等出问题的时候才是神要医治的时候，真得神医治的里面会有神预备和差遣的工人，打开属灵的眼睛，找出并培养这些人就可以了。

                                              2012-4-17  成都